如音轻声推门进房中,外室的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还是前几日的模样,因为它的主人已经病了几天了。
内里寝室中那一面屏风如音一直觉得极为雅致,上面的高山流水虽简洁可寥寥几笔神韵极佳,用墨也极为清淡,百看不厌。
屏风后有隐隐的咳嗽声,她绕过去,看到倚靠着床头的他。
“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她早上起来时他没有醒,后来她偷溜出去回来又入了宫,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不知道是休息多了的原因还是他服用了她从西山带回来的药的原因,他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可还是有些虚弱的模样。
御皇柒望着她,淡声道:“过来。”
如音便更上前靠近床榻边,他看她一身华丽的浅黄裙裳,道:“哪儿来的衣裳?”
如音一怔:“是、是我自个儿的衣裳啊。”
他淡淡嗤哼:“画如音,在我跟前你还要撒谎。”
她的衣裳不少,陪嫁来的,还有在王府里他命人给她做的,他当然不能一一辨认,可是,唯有她此刻身上这一件,他能认出,绝不是她自个儿原来的衣裳。
“……好嘛,不是我的,是宫里的。”
如音看看自己身上,这女子的衣裳没有什么不对啊,不明白御皇柒怎么那么神,连她的裙裳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不是她的,可她也不再隐瞒了。
“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说吧。”御皇柒懒懒靠着绣枕,偶尔轻咳一声瞥她。
那神色仿似他什么都清楚,只等着她自己招供,她心里有点虚。
“在、在宫里一切都好,太医给父皇诊治说是操劳国事劳累过度,休养休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音儿探望了一会,也宽慰了母后,跟她闲聊了会儿,看天色不早便回来了。”
她简短跟他讲清这次入宫的情况,“所以你别担心了,父皇在宫里有那么多人照顾关心着,你也好好养身体。”
在她看来,他的身体可比他皇帝老爹差多了,最该休养的就是他。
“衣裳的事呢?”
如音一愣,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要问清楚啊。
“我、我在湖边看景,不小心落水里湿了衣裳,所以换掉了……”
“为何会落水?”御皇柒微眯着眼睛看她。
他那眸光莫名让如音心里一抖,怎么一个病人还有这么强的气场来着……
“莲叶都快凋谢了,看到有些还挺好,我就想着摘几张……做荷叶饭吃。”她说完小心翼翼道。
“画如音你是有多贪吃,湖边也是能嬉闹的地方?”
听到她是为了吃的而落水,御皇柒合上眼,压下心中骤起的一股气。
“还不是看你这几天没胃口——”如音忍不住解释,可又顿住:“算了,不说了,反正是我自个儿笨。”
摘个叶子都能掉水里,也是她自己不注意,怪谁呢。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她转身,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我说让你走了?”
如音深呼吸,转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那么七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呢?”
“让人摆晚膳,一道在这儿用了再回去。”
如音依旧笑着,福了身:“是,一切听从王爷您的。”
那笑容假得欠揍,御皇柒真是对她无语,而她已经转身出去吩咐外头的侍女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醒来后一直空荡的心却似乎终于安定下来,踏实了些。
因为落水,左手腕上伤口的纱布也湿了,在宫里的时候顾不上去管,陪御皇柒用了晚膳,如音才回到茗幽阁去重新包扎。
刀口周围除了淡紫色,还有些泛红,那是因为泡水感染的关系,可她不能上药,这是那两位前辈交代的,而他们给过她一味解药。
自从从西山回来,她每天都会服下一粒药丸,然后晚上……用自己的血喂养瓷罐里的金蟾。
对了,金蟾!
她趴下身子去将床下的瓷罐抱出来,今天还没喂呢。
一边打开盖子将左手腕伸进去,即使已经接触了几天,她还是没办法太正眼地去瞧那东西,瞧一次鸡皮疙瘩起一次。
可是为了御皇柒的毒没有办法,她只好忍了。
就当是现代的抽血献爱心吧,她这样鼓励自己。
一切弄好,没有急着把伤口重新包扎上,想让手腕透透气,她坐在案前拿出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一粒珠子。
捏在手指中,对着烛火看,圆润带着柔和的光泽,真的很美。
只有蚌才产珍珠……如果这真是那龙鱼所产之物,是不是该叫……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