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清寒,月上中天,纱帐暖衾中,睡着的如音却一额薄汗。
紧闭的双眼蹙起的秀眉,睡得显然很不安稳,她又再度困在那个梦境里,陷入梦魇,看到兵荒马乱的原野……
远远近近的呐喊声,厮杀声,震耳欲聋,前赴后继的兵士,尘土上斑驳的新鲜血迹,那是一个激烈的战场。
而她就站在其中,眼前地上是横七竖八的无数尸体,弥漫的硝烟让眼睛无法看清太远处,隐约可见半折的军旗。
有面目凶恶的人举着刀剑朝她所在的方向刺来,如音躲避不及,却发现刀剑穿过她幻影一般的身体,朝着她身后的士兵刺去。
这是两军交战,水深火热之中血腥的厮杀。
她置身其中,心惊肉跳却也茫然无措,想要寻找些什么,被一处的厮杀声引着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一道骑着高大骏马的身影正被一群敌军包围,那人壮年年纪,身姿英勇伟岸,眉眼如此熟悉,正是镇国大将军画从年。
而在画从年不远处,还有一道威武的身影被另一群敌军包围,那人手中一柄寒光凛凛的长枪横扫,威力无比,戳刺得让想要围上来的敌军连连后退,不敢向前,是画府的大哥画言成!
也不知以一敌众战了多久,画言成逐渐体力不支,用长枪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血液从握着长枪的手掌缓缓往枪杆流下,他的目光却望着不远处的父亲,满含担忧。
她还看到飞扬的尘土中有一匹骏马突破重围疾驰而来,还未看清是谁,忽而眼前明晃晃的一把长刀从半空劈来,兵器嗡鸣声,日光刺眼,她来不及躲避——
“不——”
身体猛然下沉的恐惧,让如音惊醒。
“怎么,做噩梦了吗?”
忽而身子一轻,感觉周身被温暖围拢,耳畔响起熟悉的让她心安的声音。
如音有些失神地深深呼吸,看到眼前是床榻锦被,而身边拥着她的是御皇柒。
“不怕,只是梦而已,没事了,我在。”
御皇柒的声音清淡而温柔,替她拭去额上的汗,将她按护在胸前。
下颌抵着她的发,眸色却沉了沉,想着是不是府中发生的程子仪命案,导致了她夜里的噩梦。
如音缓了一会,对他道:“我又做了那个梦。”
“如果想说,就告诉我,如果不想回忆,不提就罢。”他依然温声安慰,大掌在她脊背上轻抚。
心口的地方一阵阵隐隐作痛,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如音只当是梦境太真实心脏紧张导致的不适。
“我梦到我父亲跟哥哥,战场厮杀很惨烈,我也身在其中,看着他们陷入险境却什么都帮不了……”
这个梦境曾经是幻境,是许久以前,月光的母亲,当初的大白狐临死前曾让她入的一个幻境,每次陷入其中都如此真实。
这一次感觉更真实更害怕,或许是因为,现如今她已跟画府的人真正建立了感情,老将军跟夫人对她的疼爱,兄长对她的好,使得这样的梦让她更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