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9）

“诶！”姜糯起身要追, 扯住顾江阔的胳膊，“那是给我的！你凭什么没收？”他自己还没看过呢！

这应该是这辈子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吧？——小学毕业时，女生们给他签的同学录不算。

可顾江阔理由相当充分：“你才多大？胆子肥了敢早恋, 不让我没收就告诉姜阿姨去！”

姜糯：“！”

万万没想到，全身散发着“不良少年”气息的顾江阔同学, 竟然也会用“告状”威胁人！他不嫌丢人吗？

顾江阔同学显然不嫌丢人，挣开张口结舌的糯仔, 还顺便扬了扬手里的情书，相当欠打。

欠打的小得意表情没维持多久，回到自己的座位时, 他的脸色就一下子沉下去, 听着上课铃, 迫不及待地粗暴撕开信封。

还洒香水！呸！让他看看哪个小女生这么无聊。

结果匆匆扫了一遍, 并没发现落款, 而同桌老谢也探头探脑地看，“什么东西啊？啧啧啧，挺敢写啊，这么肉麻，顾哥，哪个女生给你写的情书？不对啊, 这字迹看着怎么像男生, 方方正正的，挺有劲。”

顾江阔一句“滚蛋”没出口, 老师的粉笔头先砸过来，“谢金鑫！顾江阔！你俩看什么呢？聊得挺投入啊！”

说着, 老师踩着高跟鞋就下了讲台。

姜糯怀疑他们正在看自己的‘情书’, 紧张地扭过头去, 结果还没等老师走一半，顾江阔已经拿了本出来，主动交给她。

英语老师扫了眼封面，气得不行：“你俩到后边站着去！这书我肯定交给你们班主任！”

姜糯松了口气，却正好对上顾江阔安抚的眼神，以及……谢金鑫震惊又生无可恋的表情。

姜糯不知道他们被没收了什么书，却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他们看的绝对不是什么，百分之百就是自己的情书。

这算不算“死贫道不死道友”？倒挺讲义气的。

糯崽沉浸在逃过一劫的感动中，忘记了那情书原本就是被顾江阔抢走的。

当天放学，顾江阔果然被找了家长，今天正好该顾家司机来接，而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学的姜糯，也被迫等在办公室外头。

老师办公室里的低语没断过，甚至还有顾爸爸的怒吼，间或夹杂着摔桌子踢椅子的声音，听得姜糯提心吊胆。

到底什么情况啊？！

顾叔叔从来不发这么大火的，上一次顾江阔挨打，还是七八岁的时候，那到底是什么课外书，能让他这么生气？

就在姜糯忐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班主任刘老师早没了早先的怒气冲冲，反倒一个劲儿地劝顾旻，“顾江阔爸爸，你千万别冲动，不要体罚孩子，有事好好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叛逆是很正常的，您要控制情绪，好好跟他谈。”

“好的，谢谢老师，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克制的。”顾叔叔话虽然这样说，却一点也不像要克制的样子，照着顾江阔的小.腿踢了一脚，“还不赶快谢谢老师！”

顾江阔臊眉耷眼地照做，态度倒是诚恳。

顾叔叔还没忘记等在门口的糯崽，“走了，回家！”

姜糯一个字也不敢问，夹着尾巴跟上去，只是心里悄悄盘算着，要不要跟顾阿姨通个气，让她帮着求求情——顾阿姨还是好说话的——只可惜自己还没有手机，真的应该跟爸爸妈妈要一部，不然太不方便！

这样一路忐忑着，直到上了车。

顾旻忽然笑着问：“糯糯，刚才没吓着你吧？”

“？”

顾叔叔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姜糯小同学被问得有点傻，“啊，没有。”他又看了看身边憋笑的顾江阔，一脸茫然，“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爸爸发动了车子，很潇洒地握着方向盘，半偏着头，说：“老师那么生气，我这个做家长的，肯定得跟着做做样子，不然多过意不去。”

姜糯：“？”

姜糯：“所以你们是在演戏？”

“是啊。”顾旻说，“还以为什么事呢，怕大江面子上过不去，我还推掉工作，顶替司机，亲自开车，来都来了，晚饭叔叔带你们出去吃，顺便来一场man-to-man talk ，毕竟你们都长大了。”

姜糯还是一头雾水，顾江阔却终于紧张起来：“爸！那书真不是我的，是我同桌的。”

“那你为什么替他顶缸？”顾旻问。

顾江阔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英语老师马上要杀过来，他得藏住糯糯的情书，这才情急之下抽.出了同桌的珍藏。

“因为老谢他爸没有你这么开明，会打死他的。”顾江阔顺口吹了个彩虹屁。

顾叔叔被这马屁拍得很舒服，“真的么？”

姜糯虽然不明白情况，但很自然地接着拍：“那当然，我从来没见过你和顾阿姨这么好的家长，又时髦又开明，思想超前，跟我们一点代沟都没有，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

顾叔叔被逗得不行，笑得嘴角都放不下来：“你们两个小崽子，就知道忽悠我！今晚带你们吃顿好的，就去那家人均一千块的自助。”

姜糯很给面子地“耶”了一声。

顾旻又问：“正好给你们上上课，光自己悄悄看书，误入歧途怎么办？”

顾江阔急了：“不用！都说了那是谢金鑫的书，我们才不看。我不用上什么课，糯糯也还小呢。”

“行吧行吧，这么容易害羞，那就不勉强你们。”顾叔叔遗憾地说，“以后什么时候想跟成熟男人好好聊聊，你们俩小兔崽子随时找我。”

顾江阔同学：“嗯。”

糯崽懵懵懂懂的：“……哦。”

顾爸爸带着俩小少年大吃大喝一顿，将近八点才到家。

刚到家，他俩就被赶去写作业，关上书房的门，姜糯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书啊？”

顾江阔耳朵莫名有点红：“没什么，别问了。”

然而，越不肯说，糯崽就越好奇，几次逼问无果，干脆说：“那明天我去问谢金鑫！”

顾江阔：“…………”

顾江阔耳朵更红了，很轻地“操”了一声，说：“就小黄书。”

姜糯：“什么？”

望着糯崽那双又大又单纯的眼睛，顾江阔同学更觉得无地自容，“不明白吗？就是那种大人才能看的书，就是，有亲密描写的。”

这一年出版行业还没那么多禁忌，不像现在，海量题材都不能出版，这本竟然是有正规出版社的。

姜糯只是开窍晚，有点单纯，但并不傻，被暗示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也有点发烫。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正处于最懵懂的时候，由青涩向懵懂蜕变，对于未知的事物，又害羞，又好奇。

好在身边的发小太熟悉，他们可是从穿尿不湿起就发展出的革命友谊，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姜糯同学很快克服了害羞的情绪，缠着顾江阔，甜甜地问：“大江.哥哥，书呢？”

听到糯崽这么甜地叫他，顾江阔本能地紧张，警惕地说：“被没收了。”

“那你知道什么名字吧？”姜糯穷追不舍，“哥，再买一本呗。”

顾江阔：“……不行。刚跟我爸保证过不看，万一再被他发现，多尴尬？”

“我保证悄悄的！绝对不会被发现！”姜糯，“大江.哥哥，亲.哥求你了！我还没看过呢！你自己偷偷看，都不带我一个，哪有这么当哥的？”

糯崽一口一个“哥”，叫得顾大江同学毫无抵抗力，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说：“回头我找找吧。”

“谢谢哥哥！”

这一声“哥哥”最起码四个“＋”，甜度严重超标，顾江阔觉得自己血槽快空了，没怎么用力地一把推开糯崽的脸，“好好说话！”

姜糯同学皱起脸，嫌弃道：“你的手心是用砂纸打磨过吗？怎么这么糙，快给我刮掉一层皮了。”

“……”顾江阔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好像是有一层薄茧，这是他在散打课上练出来的，没办法，教练总是让他做力量训练。

不过，顾江阔捻了捻手心，新奇地想：糯糯的脸竟然这么嫩，以前都没注意！

因为“小黄书”的插曲，姜糯已经把“情书”的事完全忘记，写完作业就洗漱躺平，沉沉睡过去。

顾江阔晚了一步，磨磨蹭蹭地等糯崽睡着了，才鬼鬼祟祟地把那张情书拿出来仔细研究，并没有署名，只是留了一串电话号码，搞得挺神秘。

还真如老谢所说，不太像女孩子的字。可单从字迹也没办法判断男女，谁说女生的字迹不能力透纸背？而且，男生干嘛给糯崽写情书？这说不通啊！

总之，不管这封情书的笔者高矮胖瘦，都是个妖.艳贱货，绝对不能让糯崽知道！

一想到糯崽要跟别人谈恋爱，顾江阔就一阵阵地泛酸，抬手就想撕掉这封破情书，却在动手之前，鬼使神差地把那串电话号码抄了下来。

没过多久，顾江阔还真信守承诺，弄了本一模一样崭新的书回来。糯崽激动得不行，胆子却小，不敢在自己家看，生怕被姜妈妈发现，于是抱着书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往哪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