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临近高考，上一回模拟考顾江阔发挥得一般，他那位舅舅便又抖起来了，没少贬低顾江阔，夸自家儿子，捧一踩一，给顾妈妈气得不行。

导致顾妈妈当天就亲自下厨，给俩孩子煲了一道“益智补脑汤”，并嘱咐：“你们这段时间只管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姜妈妈就更夸张，家里一口气多请了三位新阿姨，一位负责做饭，两位负责伺候少爷们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恨不得把所有跟学习无关的事，全都给代劳了。

“我没你那么自信，觉得自己能稳上A大，但是，”姜糯也学着顾江阔的姿势，一模一样地趴在课桌上，用书挡着脑袋，脸对着脸地说，“咱俩现在被保护得像两只大熊猫似的，你.妈和我妈神经绷得那么紧，万一这时候让她们知道咱俩的事，不得炸锅了？我是不想挑战她们脆弱的神经，才让你低调。”

“你俩什么事？”戴着酒瓶底眼镜的前桌扭过头，厚厚镜片后头的两只眼镜冒着八卦的光芒。

“我俩处对象的事。”姜糯面无表情地说，“你有什么话，放。”

‘酒瓶底’同学撇撇嘴，“真小气，不说就不说。不过我有八卦告诉你们！”

“什么啊？”

“喏，”酒瓶底把手机递到俩人面前，“也是别人跟我说的，他去打水，在老班办公室门口亲耳听见，刚才那段训话不是随便说说，原来是卤蛋抓小情侣，抓到企鹅妹妹和‘觉主’，连家长都请来了，老班的意思是，让其中一个人转出咱班，去普通班上学一直到毕业，结果觉主说他愿意分手，他想留下。”

“嘶！”酒瓶底的同桌也转过来，“真不是男人！都是好不容易考进咱班的，凭什么去普通班啊？觉主也太没担当了。”

酒瓶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永远不要跟那个在教导主任面前，放开你手的男孩子在一起！”

姜糯转了下笔，无聊地说：“你们要不要那么多戏？自习了！”

顾大江立即夫唱夫随：“自习了！别那么八卦！”

前桌两位只好悻悻地转回去，叽叽咕咕地又戳了会儿手机，也继续刷题。顾江阔观察着自家男朋友的神色，悄声说：“糯糯，我不会那样的。”

姜糯：“？”

顾江阔贴着他的耳朵用气音说：“等咱俩公开那天，就算姜叔叔和姜阿姨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改口不退缩，这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哪里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可姜糯心里的阴霾一下散去，嘴角要翘不翘地问：“那顾叔叔和顾阿姨呢？”

“不用管他们。”顾江阔说，“我爸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啦！他知道，想必我妈也知道。”

姜糯便又想起那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顾大江，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顾江阔卖关子：“叫声哥哥听听。”

“……”姜糯从善如流，“大江.哥哥。”

糯仔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越，顾江阔听得心荡神怡，美滋滋地犯了个贱：“乖，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哦。”

姜糯：“……”

顾江阔：“什么时候你答应我一起睡，再告诉你。——啊！！！疼！”

突兀的嚎叫，引来一片好奇的回头，顾江阔一秒种恢复如常的神色，正色道：“看什么？没看过帅哥？”

换来一片白眼。

大家又重新纷纷扭过头去。

姜糯也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顾江阔便很嘚瑟地问：“你男人我是不是挺可爱的？”

姜糯：“……………………”

“我觉得你脸有点大。”姜糯敛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看卷子。但其实还悄悄抖了抖手指——刚才掐顾江阔用的那两根手指，有点酸疼。

顾大江年纪轻轻，怎么练出那么一身结实的肌肉来的？掐都不好掐！

但万万不能表现出来，姜糯同学清楚地知道，但凡他说出来，顾大江就敢抖起来，夸耀一番他有多强壮，再涎皮赖脸地问他，要不要一起睡觉、试试哥哥的肌肉手.感如何？

这样发散了一会儿思维，姜糯的耳朵也莫名有点发烫，不由得悄悄偷瞄一眼自家同桌兼男朋友，还好，他正认认真真刷题呢，笔尖在纸张上发出沙沙的白噪音。

顾江阔认真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顾大江同学的长相其实并不太符合现在的主流审美，不是那种瘦瘦高高的清隽少年，相反，肩宽腿长，体形健美，小麦色皮肤，五官不够精致，却够立体，鼻梁很挺，侧颜尤其有男人味。

是很man的长相。

奈何现在受到‘小鲜□□化’的影响，小姑娘们更喜欢那种白.皙俊秀的男孩子，所以顾江阔收到的情书要比姜糯少得多。

不过，姜糯就喜欢他这样的。

也许未必是喜欢同一种类型，只要是顾江阔，他便怎么样都喜欢。

姜糯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用笔戳着卷子，盘算着：等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再听那个答案也行。

其实他也挺期待的。

糯仔有个小秘密：他一直不同意跟大江.哥哥早早睡在一起，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些私.密空间，半夜的时候，可以悄悄登录某些少儿不宜的网站，学习一些相关知识，做足准备。

毕竟，他亲眼见过大江.哥哥的大江，反正就，蛮骇人的。

毫无准备就睡在一起，他八成小命不保。万一闹出什么‘某高三应届生因为失血过多而住院、错失高考’的新闻，那他就没脸再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了。

随着一次次的模拟考，暗无天日般紧张的一百天，很快过去，春去夏来，天气转暖，高考如期而至。

为了公平起见，全市考生都被打乱，姜糯就在燕林一中，而顾江阔被分到距一中两条街道外的十二中。

为了免去往返路途的劳累和堵车的风险，姜爸爸在一中对面的老牌星级酒店内，包下了两套最贵的套房，以供儿子休息。

而顾爸顾妈也心有灵犀，给顾江阔在十二中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而且比姜家更夸张，他们包了一整层。

美其名曰，怕有别的住客打扰到顾大少爷的休息，以免影响他的发挥。

不少家长都有订酒店以方便自家考生的想法，如果放在网络极度发达的几年后，他们这样包场，说不定会引起网友的嫉妒和谩骂。

但顾家并不在乎。

顾爸顾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区区一层酒店算得了什么？

因为包下的房间够多，连王老太太也跟了过来。

老人家是看着顾江阔长大的，外孙这样的大日子，自然要亲自看着。

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第二天上午理综，下午英语。饶是中间的午休时间很长，一大家子人也不敢去打扰顾江阔，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影响了考生的心情和发挥。

——至少高考没结束之前，他们还都是大熊猫。

而顾大熊猫考完也不急着对答案，简单和自家男朋友发了几条“你不要紧张”之类的消息后，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而姥姥王老太端着小点心，正要按门铃，就对上开门的大外孙。

顾江阔：“姥姥，你找我啊？”

“怕你中午没吃饱，我让阿姨去稻香村给你买了些小点心，都是你平时爱吃的。……你出来干嘛，是不是饿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饱……”姥姥絮絮叨叨地说。

早在几年前，王老太体检的时候，就被提醒有老年痴.呆的风险，好在顾家现在顺风顺水，用不着王老太操劳，反而能好好照顾她，在顾爸顾妈和家庭医生的精心照料下，王老太并没有发病，只是有些轻微的预兆，比如记忆力减退，性格也变得更固执——当然，亦不排除人老了就会这样。

“谢谢姥姥，您怎么知道我没吃饱！”顾江阔从善如流地接过点心，哄着老太太，“不用管我，您赶紧找老姐妹打麻将去吧！医生怎么说的来着，得多动脑，脑子才不至于生锈。”

“我才不痴.呆呢！”王老太哼一声，“哎！你跑什么？下午还有一门考试呢，不好好休息，上哪儿去？”

“我要趁着我还是‘大熊猫’的时候，给自己谋一点福利！”顾江阔摆摆手，迈开长.腿，三两步蹿到顾爸和顾妈的房间。

顾家两口子生怕打扰到儿子，却在房间里交头接耳地研究网上给出前几门考试的答案，热烈地瞎猜自家儿子能考多少分。

这时候，门铃伴着顾大江同学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俩人连忙去开门，异口同声地、紧张地问：“大江，怎么了？”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就得出发去考场，考最后一门英语，这个时间急吼吼地找过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准考证丢了？

顾爸爸都已经做好准备再争分夺秒地打印一份准考证，做好了助跑姿势，随时可以冲出去，却听自家儿子漫不经心地说：“有一件人生大事想跟你们商量啊。”

顾爸顾妈：“？”

顾妈妈：“你这个年龄段，还有什么事比高考更重要？”

“当然有。爸，妈，”顾江阔说，“我想跟你们坦白一件事，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就应该告诉你们的，但糯糯拦着不让我说，非要等到高考之后……”

听到“糯糯”俩字，顾爸爸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果然，顾江阔说：“现在已经高考了，我实在不吐不快，爸妈，你们要是不现在给我个保证，我就没办法安心考最后一门了。”

顾爸爸：“……”

顾妈妈：“？”

顾爸爸：“……好小子，你在威胁我？”

顾江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爸，求求你了，帮我跟姜叔叔说说，咱两家联姻吧——当然，等考完试再说，别影响他考试——但你要先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