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情身处佛堂,跪坐在佛祖之下,她盯着面前的经书,她时常在想,她为什么喜欢看经书,为什么头一疼总是会眼前浮现一个僧人的模样,还有……她手腕间的佛珠是不是那位僧人所赠的,他又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若情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她的记忆开始于三年前,在南疆一片废墟的城池,那座城池叫卿本,若情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破屋内,她全身痛的很,匍匐前进,爬到门口,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推门扇推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的推开了一条缝,透着那一条缝,她向外面看去,满眼望去,全是一片血红色。
血肉模糊的尸体,刀尖砍杀的痕迹,不知道这些尸体放在这里又多久了,就近的尸体身上,爬满了蛆虫,那些蛆虫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在尸体的腐烂的伤口,缓慢爬行着,若情一阵作呕,就在她开的这条缝隙,有好几只蛆虫都快爬到门缝口了。
若情双手无力,开门就慢慢吞吞的废了半天的力气,这时候眼见虫子都爬到跟前了,怎么推门扇,怎么也推不上。
眼见蛆虫就爬到手上了,这时候,若情看见一双鞋子,鞋子上用金线刺绣,一看这双鞋子,就知道来人身份尊贵,那人也不嫌恶心,看见她手上都爬上了虫子,用一方帕子小心的给她赶虫。
若情先看见的是他,没一会,在他身后就传来好多人的声音,大家看着这城内的情形,一阵作呕,若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抱起她,解下身上的风衣盖在她身上,抱她出门的时候,若情才知道,外面有多冷,可冷,冷的很不正常,不是冬日袭来的冷风,吹在身上觉得冷,加件衣裳就觉得暖和的事情。
这种冷,夹带着死亡的气息,地府里爬出来的寒冷,冷如刺骨,闻着着空气内,弥漫的血腥味、寒意,心底里就不自觉地发抖,他将风衣盖在她身上,风衣上有个风貌,他盖在她眼睛上:“别看。”
若情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不要去看。
好奇心驱使她,透着那一丝丝的缝隙,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
这一看是心底里泛起的恶心。
这哪里是一座城,这事一座尸城吧,地上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不是驱虫,就是鲜血,或者来讲,城内全是血,血流成河,蛆虫混在血泊之中,挪动着爬行,这么多人,来来回回踩踏,这地上,全是一地的驱虫尸体,密密麻麻的,看的头皮都要发麻了。
抱着她的男人,小心的在走路,那地上除了有血,有驱虫,更多的是尸体,尸体不是一具具的,不是一块块的,四分五裂,一节一节,好像有人刻意为之,这满地的都是一节节的人骨,人骨上黏连这人肉,根本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这些骨头排的很密。
走到前面给这位男子开路的,似乎是他的侍卫,有男声有女声,大家都骂骂咧咧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自己顺手的兵器,来开这条尸骨堆积的道路吧。
男子抱着她走出城镇,把她放在马车内,他们乘着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的路,似乎过了好久到了男子的地盘了,若情这期间都是半昏迷半苏醒的状态,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是五天以后。
男子一直守在自己的身旁,那熬得通红的眼睛,胡子拉渣的模样,十分憔悴,见她醒来,一扫眉间的阴郁,关心的问她哪里还不舒服。
现在若情想想,他每次,第一句话肯定是“你哪里还觉得不舒服?”第二句话肯定就是:“想吃什么,孤给你做。”
他说,你叫若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说,他就是相信了这句话,总是觉得,等一切都稳定了,对她好都来得及,谁成想,就是因为他一个疏忽,让她遭此大劫。
她问他,你是我的谁?
他回答道,我是你的夫君啊。
若情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
或许是因为他初见自己那种担忧急切的眼神,若情不知道自己在那间破屋内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总是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焦急的喊“阿卿,阿卿。”他搜到她身处的那间破屋要一段时间了,从他抱着自己从破屋走到城门口,若情虽然盖着风衣什么也看不见,但也知道,走了好久好久。
或许是自己昏迷期间,他守在自己身边,那种焦急不安、却也不知道怎么办的心情了吧,他说,你叫若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是她名字的来源,可若情隐约觉得,或许这不是她的本名,却是他最真实的感情,他曾以为,一切都稳定了,在论儿女情长还来得及,山盟海誓,山有多高天有多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切都安定了,才能将她好好地守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相待。
或许……是那今后,到如今,三年来,每天一顿顿的做饭吧,他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有忙不完的国家大事,但他无论忙到多晚,在夜色很浓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踏入她的房中,在寒冷的冬夜,轻轻的抱着她有些寒意的躯体,用自己的滚烫的躯体暖着她,他总是喜欢低着头,或者喜欢亲吻她的发丝,或者捉着她的手,亲着她,逗着她开心,但其他的越轨的事情,他从来不做,他总说,等你伤好了,等你愿意给我了。
与她相处的时间,就是普通的夫妻那般,他卷起衣袖,忙活在灶台前,给她做一些她爱吃的东西,他经常会变着花样做新玩意给她吃,初时,她脸颊消瘦,眼眶明显,皮肤干黄,如今,她肤白貌美,脸上肉嘟嘟的,
夜里,顾欢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半夜才到她宫里,见她不在里间睡着,大半夜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焦急的跑满整座喜秀殿,寻了她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坐在走廊里喝着酒,三年来,这是头一回见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