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起看着她精神错乱的多活几年,辛河真的不想叫她死在那秘境中。
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鱼和熊掌只能选一样。
夜里,辛河半靠着床侧,燕卿依靠在他怀里,安稳的闭着眼睛,他每每看见燕卿这样的无助,每每总是恨意心头。
他不能离开燕卿半步,就怕她疯癫的连回家的路都认不清,可有些人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哪怕是为了燕卿,他都要去讨个公道,有些人,别想躲在中原皇宫,就能安然无事了。
顾慕多封书信来邀请燕卿前往中原参加他的婚礼,燕卿只是看看书信,然后就丢进火盆里,辛河去小厨房给她做甜点了,回来的时候,见着天未亮,她已经坐在那床畔,一封书信,正在火盆里燃烧着,辛河知道那是谁的信,他从火盆里捡起还有半封未燃尽的信纸。
“你还记得顾锦帝为燕之州长老,在中原皇城外的山头建的那座燕府吗,前几年,顾锦帝病逝了,那座府邸就一直空闲着,阿卿,我们去趟中原吧,就算不见顾慕,去顾锦帝坟前,把他生前想知道的,告诉他听,别叫他等了半辈子,到死都不瞑目了。”
燕卿抬头,眼神是空洞的,辛河挖了一勺酒酿甜汤送到她嘴边,燕卿乖乖的喝汤,她望向自己的那件君王冠服,藏蓝色底红色锦鲤冠服,她好像知道,自己没多少年好活了,看着那件衣服,总是有很多事情,浮上心头,有好多人,没好好地去告别。
“阿河,我想吃颂秋关的糖粥了。”
“好,我带你去吃。”
燕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孩子的肚兜和一把她亲手雕刻的长命锁:“我给朝慕的孩子准备的。”
辛河吸着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她赶紧收起来:“你做这些干嘛啊,等朝慕的孩子出生了,做这些还来得及啊。”
“阿河,我怕来不及了……”
辛河抱着燕卿,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来不及的。”
那是南疆的春天,燕卿坐上了前往去中原的马车,燕卿记得,亡国那年,也是春天,跟这时候的天气一样的暖和,后来在北疆的好多年,怎么也等不来这么好的天气,这儿的云低的就像你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一样,这儿的牛羊就是没心没肺的品种,晃悠着尾巴,慢悠悠的吃着草,这儿的人更是心理装不下什么事情,有事说事,直爽脾气。
从颂秋关一路到中原,燕卿发现沿路的庄稼比以前的更多了,路也修的更平整了。
颂秋关的城门口,热热闹闹的摆着摊位,城门口就有两个摊位卖草莓的,都说是自家种植自家销售,燕卿见一个胖嘟嘟满面笑容的老板娘很是亲和,就去了她的摊位上,买了一盆草莓,燕卿抱着那盆草莓进了城,城门口的糖粥摊位,还在,依旧是要了一碗糖粥吃,燕卿一手抱草莓,一手端着糖粥,就是没有第三只手腾出来吃。
辛河笑笑,替她端着草莓,燕卿挖了一勺糖粥,送到辛河嘴边,辛河见着满大街的人来人往,怪不好意思的,燕卿还是满眼期待着他吃粥,他抬嘴吃了一口,吃的是满面笑容,燕卿笑的更是灿烂了。
远处,顾欢站在那里,辛梅站在他身边,辛梅见顾欢面无表情,心底里却波澜起伏:“帝君……”
顾欢慢慢的走到燕卿身边,燕卿嘴巴咬着勺子看着顾欢,顾欢慢慢的挽着燕卿的手,燕卿眼神依旧空洞的望着顾欢,顾欢垂下眉头,垂下眼帘:“阿卿。”燕卿一个哆嗦,从他的手中抽开了自己的手。
那些在幻境中所见的桩桩件件,全是因他所起。
甚至,燕卿大胆的猜测到,那人带自己要去看的下一个幻境,该是楼静女全族被灭的事实。
春竹躺在冰冷的冷宫殿内,周边围满这硕大肥胖的老鼠,她就像中了某种幻术的毒药似的,一个人痴痴傻傻,整日抓着胳膊和腿,死不死,活不活,是啊,顾欢不叫她死,她又怎能死的了。
燕月,他明明不爱,非要装出一副爱的模样,燕月多可怜,不过就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谁不曾,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他,可到头来呢。
燕卿再想想自己的姐姐,从见到顾欢那一天起,哪一天是真正的开心快乐,到最后说着再也不爱的话,无非就是看见燕卿露出了一丝爱慕顾欢的态度,姐姐以为,真的深爱,便是放弃,放他去爱更适合彼此的人。
顾欢上前一步,再要挽着燕卿的手,辛河拦在他们之间:“帝君,女君刚刚醒来不久,神智还未恢复,有怠慢帝君的地方,请多包涵。”
辛河回过头来,递给燕卿一个草莓,红彤彤的草莓,咬着很是清甜,辛河见她吃的嘴边都是汁水四溢,抬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嘴巴:“阿卿,帝君是来接你回家的,大船就等在码头。”
燕卿抬头看着码头上的大船,这时候身后。
“娘亲……”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郎,站在人群中,朝着燕卿努力的扬起自己的手,用力的挥了挥:“娘亲……”
那少年郎穿一袭藏蓝色的衣袍,束发带黄金玉冠,少年郎见到燕卿很是高兴,激动地将燕卿紧紧的搂住:“娘亲,娘亲,娘亲……娘亲,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呀,我呀,我……慕慕。”
顾慕?
顾慕开心的拎了拎自己的藏蓝色袍子,转了一圈:“这是娘亲宫殿的颜色,按照南疆的习俗,谁家宫里的人,就要穿谁家宫里的衣服,儿臣都记得。”
“娘亲的慕慕,长大了。”燕卿抬手摸着他这比小时候,涨了一倍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