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我恨你。生时天天诅咒,愿你仕途不进,愿你妻离子散,死时夜夜纠缠,愿你心神不宁,愿你家族衰落。就算你死,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血书一封予你,代表此恨已经深入骨髓,浸入血液里,日夜不休。我将日日恨,夜夜恨,你将日日不安,夜夜不安。——碧盈字”
一封血书,弥漫着女子无尽的恨意,在阳光下,血色的字无比刺目,被惊慌的男子扔弃掉,又无比慌张的捡回来,搓揉,撕碎……
碎片飘飞,落地,散于天地间,那句子再看不清楚,字也不成字,但是那血色不褪,被撕碎的信,被撕碎的血色,一个女子被撕碎的爱,再无人知道。
此处,殷朝都城中的玉府,门外张灯结彩,喜字贴满,贺喜之人络绎不绝。——它是刚被新帝殷晟赐予玉清的状元府,也是当作与当朝丞相的独女结亲的宅邸。宅子的主人玉清是新科状元,文武双全,深得新帝赏识,前途一片大好。
而另一处,远在南方的孟太守府,阴雨绵绵,花凋叶落,白墙黑瓦的冷色,没有半点喜气。——孟太守的独女碧盈坐在窗下绣红头巾,脸上哭过的痕迹那样明显,神情憔悴得很,但是两眼冷冷,眼睛里一点泪意都不见。她的梳妆台上,还摆着未婚夫玉清的退婚书,白纸黑字,情意全无。但是她还是依照约定绣她的红头巾,头巾上一对鸳鸯戏水,幸福之意却照着这样凄惨场景,益发凄凉。
那些过往,情深意重,他给她写缠mian的书信,他给她去买来庙会上的糕点,踩着梯子从墙边递给她……那临别时候依依不舍的话依稀在昨日。
—玉郎,你只管拿着我的私房钱,考上功名回来娶我。
—盈妹,你只管安心绣鸳鸯红头巾,我定不负你。
就那么快,一转眼,人心这样易变。就已经是旧人不及新人,生生是被遗弃。碧盈咬紧了牙,心里无限泪意,却忍下来,对着那冰冷铜镜,细细画眉,胭脂抹开,金步摇,乌发如缎,低眉强颜欢笑,依然是那美人儿,画中仙。只是,那柔情似水的情怀,那对爱无比坚信的年头,在她决心成为秀女入宫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
玉清,也将娶他的新妇,要青云直上。而她只能是拜别父母,成了秀女,侯门一如深似海,前途难料……心头一时思绪混乱,走了神,指头突地一痛,是针扎了进去,瞬间就有鲜血渗出来,碧盈忙将指头含在嘴里,鲜血的味道,化在了嘴里,甜甜的,腥腥的……
思绪又忍不住回到几天前,玉清派人送来一封信。
“小姐,听说玉清大人派人送了一封信来了哟,你猜猜看,会是什么内容,嘿嘿,会不会是求婚呢?”
“你这丫头,给我规矩点,舌头别那么闲,低调低调。”
“嘿嘿,小姐害羞啦,你看看哟,你日后就是玉夫人啦……”
“什么玉夫人,去去……活歪了你,回房看我怎么收拾你,真是不听话,好了,要进去了,要保持正常表情知道不?”
可是进了门,却是不正常的安静。一封白色的信,飘落在地,送信的人一脸惶恐,而孟太守气愤难平,孟夫人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爹,这是什么回事?”
“碧盈,你先回房去。”孟太守转了头来看自己的女儿,脸上慈爱神情,却让碧盈隐隐觉得不安。
“你把这信带回去,告诉你家新科状元,我孟家不收他的报恩,当然,也不收这封信。”而下一秒,孟太守已经打发着送信的人回去。
“可是,这退婚书怎么好拿回去,那些礼品也怎么好再搬回去……”
“什么?!退婚书?!”
那送信的人声音虽然小,但是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快快出去……呵,碧盈啊,你别听那送信的人乱说……”孟太守忙掩饰起局面来,可是那送信的人却不理会的继续搅乱局面。
“我家大人说,只有快刀才好斩乱麻,大人还说,此趟最好是能见到小姐,要小人告诉小姐,他和小姐已经情缘断了,希望小姐他日找个好人家,大人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住口,在我孟太守府上,你也乱叫,哼,玉清忘恩负义,养的狗也乱跑乱叫,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孟太守,你这样骂我家大人,可别后悔,告辞。”
碧盈没有看那送信的人,她只看着自己的爹,可是,那美目却没有半点焦距,脸上亦是没有半点表情,凄凉的人儿,看着只令人心痛。
“爹,玉郎在做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他不是来求婚么,怎么却都在说退婚?爹……”
“碧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