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到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一般,面前的公主的脸上扬起了少女般的娇羞的笑意来。
碧盈和尔新又施礼送公主一行走远,这才慢慢往西苑行去。
碧盈心中有疙瘩,层层堆叠着,挤在一块。不想清理,便一直埋头走路。路边前一刻的美景此时只觉只觉得令人兴趣索然,只默默的低头行走着。
却听到身边是尔新的声音,软绵绵的,仿佛在对她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原先心神恍惚,此刻凝神一听,也只听到的是残言半句。
“……孟姑娘……幸亏有三公主……”
原来是三公主,碧盈在心里默默道谢了一番。却听得附近亭子中有人欢笑之声,男声低沉,可是宫中并无其余男子,而况又是在南如宫里,一时也不知会是谁。
“你想着趁此机会看这些秀女,也不挑早一点的时间,这会儿等人都过去了,看什么,看鬼影?”
亭上,传来的是一个介于男孩和男子之间的声音,语气听来带着几分不满和暴躁,但这样听来仿佛是小男孩的抱怨声,可爱得很。
“五王爷不必心急,待会秀女们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能看到么?此时不如先在此休息一番,此处的美酒是来自于西梵之地,味道浓烈不同于我国的醇酒……”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听得碧盈一惊,一下子步子就仿佛突然被定格住了一般。这声音,太熟悉,如此熟悉。熟悉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忽地都冻僵住,结成冷硬的冰柱,一下就刺穿那些心里沉淀着的僵硬着的悲、欢、哀、乐,令人痛不欲生,咬牙切齿……
玉清?
玉清。
玉清!
竟然是你,终于见得你一面。
碧盈暗暗冷笑起来,慢慢转头看向那亭子。手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也麻木得无所知觉。尔新察觉有异,也停下步子,疑惑的看着碧盈。
“孟姑娘,怎么了?”
然而没有人理他。树枝上有一两声早起的鸟儿啼叫了几声,显得格外清静。碧盈将自己握着的拳头松开又狠狠握紧,掌心里留下的是指甲深深的印痕,她也不在意。只觉得心中那恨意快要淹没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尖锐的重复着,来来去去,仿佛要先将自己割成碎片。
——“玉清,我恨你。”
“一大清早,喝什么酒?”对面的亭子上响起了斥责声,是那被称为五王爷的男子的声音。
“何妨。”此时,亭子里又传来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低而沉稳。不知为何,碧盈只觉心中一动,前一刻走火入魔般的意念渐渐沉淀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虽然只是表面看起来的平静。这一刻,她抬了头,而亭上,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有暖有密,仿佛自己全身都被那目光笼着。
碧盈只一惊,在那含着笑意的目光下迅速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一眼。
——竟然是那日在西苑门外看到的那个男子。
“是谁在亭外?”那道目光的主人开了口问着。
碧盈没有回答,只觉口中嘶哑难言,倒是尔新机灵的应了话。
“回四王爷,我们是惜缘的人。”
“噢?西苑……”那五王爷仿佛看到稀奇的事情一样从桌边走过来看。然而碧盈低着头,他也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那月白色衣裳的女子,低着头,乌发光亮,保养得极好。
“五王爷吉祥,玉大人吉祥。”耳边是尔新请安的声音,那“玉大人”听入耳里十分刺耳,但碧盈还是行了礼,但是请安的声音嘶哑在喉里,末了,干脆,不出声。
“怎么秀女就她落了单?”亭上,五王爷好奇的问着。
“回五王爷,这秀女身体不适,故而小的奉言公公之命,送这位秀女回西苑。”
“噢……”那五王爷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失望,最后只淡淡说了句,“那你们就先回去吧。”说完,竟是自己又回到桌边坐下。
“说来看秀女的是我,怎么比我还在乎起来?”是那四王爷的声音,碧盈虽没抬头,可是却能感觉到是那四王爷的眼光从那亭上遥遥的落在自己身上,深深的沉沉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小的就先告退了。”说完,尔新便示意碧盈离开。
然而,碧盈的步子却没有要迈开的样子。只慢慢把头抬了起来,眼光如水,冷冷清清的看着那亭上的玉清身上。
“玉郎,我恨你。生时天天诅咒,愿你仕途不进,愿你妻离子散,死时夜夜纠缠,愿你心神不宁,愿你家族衰落……”
那日写的信,一笔一划,一字一句,仿佛重新温习在此刻。碧盈只觉得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是那日写血书时为取血而用利刃在腕上划开的伤口,虽伤痕痊愈看不出来,但是那些血书写出的字句却永不消散。
——但是,那亭上,倚栏而站的玉清,神情淡淡,看着碧盈,仿佛陌不相识。
碧盈却突然微微一笑,福身说道,“小女告退。”说罢,转身离去。
对面相逢不相识。徒是凄凉,无人知。
像他那样的人,眼里看着的是权力地位,哪里还会有她?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狠心的抛弃狠心的诋毁,不留情面。冷心冷血无情无义……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