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黄衫,在宫道上极为显眼。天色暗淡着,偶还有着几滴雨水落下来,但不管怎样,眼看这场秋雨停了,而且稍远处的天幕已经能看到云朵薄薄的遮着,看来是要到放晴的天气了。宫道上,有风。那风断断续续的吹过来,黄色衣衫被风一吹,贴着人儿的身子衫上绣着的金色花朵便跟着晃荡起来,仿佛真是那枝头上欲坠的花朵一样。
乾辰殿。殿门大开着,门口的宫人低声恭送着那门口站着的男子。
——那是个一袭红袍的男子,就像是天地间燃烧的火焰,那样的傲然,那样的炽烈,那样的令人无法忽视。
“呵……那可不是四王爷。”宫道上的黄衫女子停住了脚步,侧着头看着汉白玉台基上红色宫门前的那男子,口中轻叹着。那发上缀着的金步摇上垂着长长的珠玉坠,此时珠玉相碰,微有伶仃声响。
——这黄衫女子,不是碧盈还是谁。而她身后跟着的华音和冬莱两人见着自己的主子停下来,也跟着停了步子,但两人都依旧微低着头,只有冬莱微往乾辰殿上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又收回目光来。
“冬莱……”碧盈的声音又起,竟是那样绵软的声音,在风中细丝一样的散掉了,但是余音缠mian令人难忘。
“你现在到南如宫去找一个叫尔新的小太监,最好是悄悄的别让人看见了,见着他后就告诉他说我有事要找他,然后你们在漱玉亭等我。”
“是。”冬莱应着,将手上的食盒递给华音。
“冬莱,这食盒还是你拿着的好。若是有人问起,什么也别说就是了。”
见是碧盈这样说,冬莱便将食盒再拿回来,微微一躬身,往南如宫那边方向走了。而碧盈见得冬莱微已走远,转身对着华音道,“我们也走吧。”
说着,碧盈已经起步先走了。那黄色的身影,此时看上去,不知为何,华音只觉得竟然生出一种妖异的感觉来。
这样的妖异,是福,亦或是祸?华音的脸上不由得又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这样的担忧,是自那支银钗变黑后脸上便一直散不掉的神情。
隐隐,是有什么要变了吧?!华音只得这样担忧的想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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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爷,这边这边!!”
自宫道往小径上一转,独行着的红袍男子便听到小径一旁的亭中传来的是小翎子的声音。红袍男子不由的顿了顿,便走了过去,然而等得视线从树木间穿过看到亭中的坐着的人的时候,那脚步猛地一停,直接反应便是想转身便走。于是转身了一半,就要离去的时候,那亭中坐着的人的开了口,那声音是如此绵软,仿佛糕点一样的香甜绵软,传入人耳中,竟然让人心生迷恋。
——“王爷,何不过来饮杯茶呢。”
殷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望过去,小翎子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亭内,那一袭黄衫的女子坐着看着自己,眉眼微动,眉目中那目光如水波盈盈一般,似娇,似羞,似喜,似悦,笑颜竟生半点妩媚。
而亭外,殷栎看着那黄衫的女子对着自己笑,开口唤着自己,一时只觉得好似在梦中,而在那开满了馥郁花朵的梦中,鸟语花香,花好月圆。殷栎只觉心念一动,已走了过去。
等得殷栎走上亭子,坐了下来。碧盈慢慢的站起身来,头微微一低,殷栎还以为碧盈这是要施礼,那些疏离感无奈感立即充斥心间,不由得想起碧盈此刻的身份,更觉得心中阵痛,不能自持,只得口中虚虚道,“免了……”
“呵……王爷说什么,要免了什么?”然而碧盈却是唇角带笑的抬起头来,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竟然如此的明**人,就连一边的小翎子看到也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久视。殷栎不由得转过头去,掩饰着的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等得再转过头来却见碧盈原来站起来不过是要给自己倒茶。
——十指纤纤,碧色的茶壶被提起来,微微一倾,那淡绿色的茶水便从壶嘴落入了同为碧色的茶杯里。那淡绿色茶水沉在碧色的茶杯中,淡淡的倒是看不出颜色来了。碧盈拿起那杯茶,作势要递,却只是故作迟疑的开口说道,“王爷刚刚可是说免了,莫非是无意喝茶,如果是这样的话,碧盈可得遵从王爷的意思,看来这杯茶还是不敬的好。”
说完又笑,笑声稍落时碧盈又微微抬起头略略一瞄殷栎便立即垂下眼帘来,目光重新落在自己手里的茶杯上。殷栎看着今日的碧盈,只觉得与往日不同,往日里遵规守纪,大都时候看起来都是冷冷冰冰的样子,只可远观不敢亲近。而今日,却是如此的,如此的……想了半天,却想不出来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只是感觉像是花园里盛放的花朵,美艳且近在身旁。
刚这样想着,只见碧盈将另外一杯茶递了过来,道,“这刚倒的茶是热的,而这杯茶是温的,请王爷先享用这一杯吧。”
殷栎看着那碧色茶杯上的佳人的手,只觉得那茶杯上那一丝碧色将佳人的手更衬得白皙如玉。而在这递茶的一动一静一伸一缩之间,碧盈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垂落碰撞,“叮叮咚咚”的响起一两声,那声音听来也悦耳,如钟鼓乐章中偶现的一两声天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