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历中元440年,秋。
殷朝边境突起大暴乱,罗刹族突然现于世人眼前,并以疯狂之举大肆屠杀明西草原上的突塔尔族。
而后来被殷朝赐号“皇汗”的麟风,他在暴乱之初便来到殷京,向殷朝借兵。在殷朝同意借兵几千后,他带军与罗刹族相抗,并暗中聚合分裂的突塔尔族各部,并在秋末冬初之际顺利将罗刹族的疯狂屠杀之举压制。罗刹族不得不率部全部退回摩罕沙漠上的狮驼城,战事平息,一切安定,而麟风也因保护部落有功,并被推举成大汗,从此整个突塔尔族归入他南部之下。
突塔尔族自此与殷朝结下友好关系,并愿归附殷朝,年年向殷朝进贡。殷朝在此不仅扩展了领域,并暂时解决了边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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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的战事自然也会漏到深宫里,也有人传说着,但是后宫中的宫人和妃宫们都不敢将这战事放在台面上谈论。——女子,是不能参与政事,也不能议论的,这是禁忌。而宫中的女子更是不能疏忽这一点。女子,向来总是带着一丝红颜祸水的味道,故而男子认为女子不应该主外或是主事,谈论政事战事只会带来不幸。
深秋了,叶子常常是大片大片的落下来,一阵秋风吹过来,那树枝上就只剩下几片叶子孤零零的,一棵树都仿佛要被这秋风吹秃了,偶尔飞来一只鸟雀,不过是停在树枝上一会儿啼叫几声又飞走了。
此时因为是清晨,加上极为冷清,南如宫里的主子们一般都没有起来,只有宫人起来开始忙着做事了。碧盈还是一贯的起早,故而此时已经梳妆好,便撩起珠帘往外一看,只见宫道上那扫地的宫女将落叶刚扫到一处,但是原先扫过的地方一会儿又落下几片叶子来,她们只得反反复复的扫,直到宫道上一片叶子也没有。不远处的宫墙下摆放着一个青色铜鼎,里面生着小火,那些宫女将扫到一处的叶子倒到里面去,那小火烧着滋啦啦一阵后,铜鼎口中散出袅袅白烟,只起了会儿,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灰烬。一旁的宫女便将铜鼎的盖子给盖上,若是来不及,秋风一阵,便有白灰飞起来,躲闪不及,又是呛着人又是扑得满面,那面上仿佛擦了厚厚一层的霜粉。
碧盈因为已经封为贵妃,殷晟便赐下了绿芍宫,碧盈便在这里处理后宫大小事宜。但是日子依旧是闲着的,偶有宫人来禀报,详说或是略说事情,也不过多只是过过耳,因为皆是些例常小事,无关紧要。而且殷晟也不愿她为处理事务而烦心劳碌,故而特地嘱咐了平琉宫要多多在旁扶持着,还经常赏赐东西,无非是珠宝或是进贡的美食补品,一时更是恩宠无边的样子。就连孟氏之人也受此恩宠,身在仕途的人便稍有提拔,或是赏赐给孟府金银财宝等,家族也是荣幸之极。而近日来殷晟忙于国事,甚少过来南如宫,不过却在不久前又赏下一对鹦鹉给碧盈。一只白鹦鹉、一只绿鹦鹉,装在玉竹的笼子里送了过来。那鹦鹉极为漂亮,那羽毛,绿如翡翠,白似月光,眼如宝石一样亮晶晶的。这对鹦鹉初来的时候在笼子里飞上飞下的或是学着人说话,倒也有趣得很,碧盈便让人将那对鹦鹉置在殿内一角。这绿芍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是新挑的,见碧盈平日淡淡,他们便都觉得自己的主子性情温和是个好说话的人,平日里也是尽心伺候着。而午后碧盈躺在靠墙的贵妃榻上小憩,便让宫人将那门纱垂下。于是那些宫人便在外面殿上玩着小游戏,偶有笑语打闹微起,碧盈从沉闷的午睡中醒来,也不过是笑着转过脸去看着,也不说话不斥责,倘或是睡不着,便隔着门纱看着外面,看宫人玩闹听鹦鹉学舌,也算是消遣时光了。只是那白鹦鹉绿鹦鹉来了一阵子后,便开始安静的懒洋洋的呆在架子上,有人来也不去理,甚至去逗它也不开口,只是宫人送上鸟食的时候会拍拍翅膀而已。
而这个时候,碧盈已经从梳妆镜后过来,站在窗下亲手喂这两只鹦鹉。见那两只鹦鹉懒洋洋的拍了拍翅膀低头吃食,而这绿色让自己想到林子,那白色让自己想到那月亮,于是便道,“雪满山中高士卧……”
然而这句诗还没有念完,那只绿鹦鹉猛地抬了头开口说话,喳喳呼呼的,而且说的正是碧盈刚刚念的那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碧盈一听,不由笑出来,冬莱正巧这个时候过来挂帘子,故而也听到那只绿鹦鹉开口说话,被鹦鹉那怪腔怪调的话语逗笑,乐不可支的道,“果然是只聪明的鹦鹉,怪不得这些天都安静起来,原来是因为娘娘没有亲手喂它而在抱怨呢。”
碧盈扭头斥道,“那只能说是你们伺候得不周到,鹦鹉在抗议呢。”
冬莱只笑笑,刚要转身走开,又听到碧盈仿佛自言自语的在问着,“本宫也不过是念过一两次而已,它怎么就记下来了呢。”
“娘娘有什么好疑惑的,这鹦鹉自然是聪明伶俐的,记下这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又是娘娘亲口说出来的,不要说只说过一两次,就算只说半次它也会记得下的。”
“你个贫嘴的婢女……”碧盈佯怒,又道,“还不快添点水来给它们。”
冬莱笑着应声而去,不多时,便端着水过来,一边给那鹦鹉添水,一边瞄瞄站在宫楼上远望的碧盈,惜道,“这诗句好是好,不过这个时候要改下才更好。”
碧盈回头问,“改?改成个什么?”
“这诗句是‘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依奴婢看,不如改成‘风满殿中美人卧,月明门外天子来’才是,小绿啊,你可要好好记住这句呢,一定要学会才是,要不然就枉费了我们娘娘的一片玲珑心了。”因为两只鹦鹉未起名字,所以只是暂时按着它们的颜色唤着名字,这小绿,自然是指那只绿鹦鹉。
“真是愈发没个礼数,你看看你把好好的诗句改成个什么样子,真是糟蹋了它的意境……”碧盈本是想继续取笑,但想到冬莱所言诗句的意思,又是羞又是恼来。
“娘娘,这诗句不好么?奴婢可是觉得极有意境呢,您听听,风吹得殿内水晶帘动,帘后有个人,哎哟……还是个美人,她闭着眼睛想睡觉,可是心中记挂着一个人睡不下去。这个时候呢,殿门被人推开了,月亮照着一个站在门外的人,这可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呢……那人呀……”
“冬莱……”碧盈被冬莱这一番也怪腔怪调的话语给逗笑,不得不出口制止她说的话,故作恶声道,“你益发没有分寸了,还继续说?!”
“娘娘,奴婢错了。”
“你知道错就好。”
“奴婢错在不该将娘娘的心事点出来,应该让娘娘自个心中明白就好了……”冬莱还没说完,碧盈将一玉锤子扬起来作势就打,这个时候只见华音上了楼来,禀报道,“盈主,各个宫的姑姑都来了,在殿中候着呢。”
碧盈往栏杆外再看了看,便道,“你先过去,本宫稍后便来。”
冬莱见华音下楼去了,奇怪道,“娘娘为夫人的时候,她唤您姑娘,现在您是贵妃娘娘了,她却唤你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