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是弄棠阁,屋子很是素雅。
墙上贴着银色的墙纸,但是那银色看着并不晃眼。地上铺着沉绿色的薄毯子,靠窗的那位置还铺着了两块紫蓝色的垫子。紫蓝色的垫子边放着一个古旧的灰色的小桌,桌极小,只能放上一个茶壶和茶杯,桌腿旁同是一个灰红色的木盒。右边的墙角边是一个黑木的带着架子的木柜,木柜上的漆刷得并不光溜,但是极薄极均匀,看着不让人感觉涂漆厚重。柜上绘着柳叶,一片两片的细细的,不多也不少,让人看着既不感觉太过热闹多余也不稀少落寞。木架上放着一个檀木的盒子,盒子有两层。还有一个土黄色的瓷器,颜色虽然不太突兀,但是那样子看来笨重。这不是花瓶,自然不能拿来插花,不是水罐,当然也不能在这里装水,只能作为摆设,里面落尽了灰尘。碧盈由着华音扶进来,便坐在那紫蓝色的垫子上靠着窗沿闭着眼喝茶。一口一口的,那茶竟也是温的,不知道是不是给人备着的。此时华音又唤来了三四个奴婢,由她们来伺候碧盈,自己先出去了。那三四个奴婢知道碧盈的身份,不敢做声不敢乱动,只待在门边钝钝的候着,见碧盈双手捧着茶水,似乎已经睡着了,那茶杯半倾着,茶水看着似乎就要倒出来了,唬得她们赶紧上前来,一个从碧盈手中将茶杯取走,另外两个扶起碧盈往里间休息的地方走去,等得碧盈躺在了床上后,她们又赶紧退到一旁,在屏风后候着。
然而碧盈头疼未消,身上此时又没带着什么东西可缓解额头疼,所以虽然看着像是睡着了但不过是养神,依旧神智清明着。
“嘻嘻嘻嘻……”碧盈依稀听闻头顶上方传来了女子的笑声,睁开眼一看,只见房梁之上有一个红衣的女子,然而隔着头顶上的纱帐看得有些模糊,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这里的女子不是朝臣的女眷便是园里的奴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坐在房梁之上。
正想着,见那女子一跃而下,猫一样轻盈的站在了床边,半点声响都没有。碧盈看见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来,然而就那一对眼睛,眼波流转之时,旁人只觉得风情万千,世上千般影色都被此压下去,身边一切都褪成黑白,无光无影、死气沉沉,唯有这女子的活色生香。
“你……”碧盈迟疑了几分,开了口,轻轻的问。
“奴家拜见娘娘……”那红衣女子似乎在笑,眼睛月牙儿似的弯着,笑语绵绵。那声音就仿佛蜜糖一样的甜,但有轻,羽毛一样轻飘飘的痒到人的心窝里去。
“你,你怎么知道本宫是娘娘?”
“这并不奇怪。您的衣服是内宫所裁制的,不是公主便是妃宫。依奴家看,娘娘您这样子,自然就是妃宫。”
这话绕来绕去的,碧盈不由得皱了眉,再一想,面前的这个女子莫不是那亭中弹琴的人,于是不由得好奇她怎么会在这个屋子里。然而,头疼着,不过是又缓了气不再说话。
“娘娘怎么到这处屋子里来了,这可是皇上歇息的屋子呀。”那女子正说着,似乎听到了什么,身形一动,红影一晃,便又跳上了屋梁上。
“回禀娘娘,外面有人进来了。好像是皇上,奴婢不好去拦。”
碧盈一听,便让人扶着自己起来,勉强往外走,那身旁有一个奴婢便又说道,“娘娘,他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我们,应该不知道娘娘您在屋内的。”
碧盈便点点头,刚要出去,见着外边有声响,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是殷晟的,因着墙壁并不厚,隔音不好,于是听得清楚。碧盈又不好这个时候出去,一时未想的更多,干脆就在屋内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皇兄,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有多迷人,名满天下的艳妓红痕那般的风情万种也比不上你的懒懒一瞥。哎呀呀呀,真是太可惜了。”外屋沉默了一会儿,先前曾响起的男子的声音又起。
“哦?可惜什么?可惜朕不是艳妓,可惜这位置不是由你来坐?”外屋,一身黄袍的男子忍不住睁了眼瞪了瞪那口无遮拦的年轻男子,语气中微有醉意的又说,“要是父王还在,一听你这话,你还能这样逍遥的坐在这里?又是去逛妓院,也不看皇室的脸给你扔到哪里去了?父王是懒得管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朕可是没那么大的肚量。”
“你看看,一上来就是长篇大论。你长得像女人,说话也像女人一样喜欢说一长串一长串的话……”
碧盈只觉得这个男子说话实在随意,竟然用这样肆无忌惮的语气和皇上说话。刚这样想着,又听到那个男子又说,“难得那红痕今儿肯随本王过来,谁知……那半路跑出个程咬金,硬是将本王的大美人劫走了……”
外边是男子的声音,身边是女子的笑声,碧盈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对面的红衣女子,想了想,问道,“莫非你就是红痕?”
那女子有些嫌恶的道,“什么红痕蓝痕的,我就是我呀。”说完却又灿烂一笑,眼睛对着碧盈一眨,又道,“娘娘不知道做人要低调么?既然外边三王爷在夸奖奴家,奴家怎么也不能那么快就承认了呀……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