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早朝后碧盈没有回南如宫,而是在仪龙宫中与殷晟讨论了些政事,但没过一会儿,门外便有个小太监请旨,说是检察长殷栎请求觐见。碧盈听闻便退至侧殿,将主殿留于殷晟和殷栎。
然而,刚进侧殿没多久,就见冬莱奉茶后,低声禀告道,“听说洛浮宫近日常请太医,虽然看来不过是例常的请脉,极为平常,但娘娘与为何不多关心下湘妃娘娘的身体状况?”
一般冬莱说的话不会是凭空而起的,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意有所指言有深意。碧盈明白,心里有数,便笑了笑。但不过是喝了几口茶的时间,便听到殿门一开,是殷栎进来了,而后见纱帘外人影绰绰,又听到宫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原来是一众宫人被殷晟屏退了。碧盈想起那日殷玄曾示意自己去注意殷晟和殷栎所议论之事的内容,料想他们所说之事一定事关重要,甚至还会与殷玄有关。但是此时若想听到些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下一秒侧殿与主殿之间已经垂下了竹帘,一点光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知是多心,还是小心。”碧盈心里想着,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这灰绿色的竹帘哑然失笑,最后让宫人开了侧殿的殿门,出去了。不管是多心还是小心,何必让别人疑心,不如早走的好。于是人虽然是出了侧殿,却没有回南如宫,而是往仪龙宫之后走去了,而在皇后随行的宫人中,自早朝起就一直随侍在旁的尔新却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在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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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辰殿,正殿。
殷晟已经赐了座,于是殷栎便在一旁的紫金木太师椅上坐下了,而他一旁的椅子上,是刚坐下来的殷晟。两个人,隔着一个茶桌的距离,言语低低但是清晰。
他们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龙游四海图,图中有一只青龙,脚踏祥云,腾飞于万丈高空中,高傲的俯视着身下万物。挂图下方是一个靠墙摆设着的八脚墨香木柜,柜顶上是一个圆宝顶玉质香炉。炉中燃着香,有烟缕缕从香炉顶上沁出,烟气往上四散,散在青龙身旁,使得那挂图上的青龙看着如真物一般,竟让人产生一种那只青龙将会从图中跃然飞出的幻觉来。
殷晟慢慢的将茶桌上摆着的一本奏折打开来,指着上面用朱砂点出之处,淡淡的问道,“你将这些用笔画出来,是想告诉朕,此言确实,还是不实?”
殷栎答道,“这并不好说。臣只能说有一半的情况确实是如此所言,但还有另一半却略去未提。”
“恩?”殷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殷栎,问道,“为什么隐去另一半不提,是因为不能提,还是惨到不敢提的地步?”
“皇上,南部的沿海之地,名义上也是殷朝的地盘,但是却不是由我们殷朝之人来管理的,这是各位大臣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奏折上对于那个地方的情况略去未提也并不奇怪。只是,就算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让他们提他们也不敢。每年工部也会将南部沿海之地的情况略略提过,但同样也皆是些好话,说什么一切安好,百姓安康……但是那些话和这些话也是一样,不过都是些场面话,并不可信。臣去年在各地巡视之时,就发现南部的状况实在是极为糟糕,而且一旦深思便觉不安。这糟糕是指沿海地区,因为生活在那里的渔民苦不堪言,更别提生活在海里的种族了,用惨字来形容这情况是最为合适不过的。”然而,殷栎顿了顿,那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语气也极为郑重,他道,“皇上,若您做好了准备,那臣就继续说下去,若是没有做好准备,请容臣日后再奏。”
“你什么意思?!”殷晟不悦的皱起了眉,“早一日奏晚一日奏又有什么区别,事前准备和事后准备都是一样的。”
“臣的意思是,若是皇上不打算追究,只是听过就算,那不必听,日后再奏便好。”
“四弟,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该做的事情朕会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