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盈听到这话,不知为何一心只想驳倒这句话,于是生硬的问道,“那什么才算是好事?相敬如冰貌合神离……这些才是最好的样子么?”
“盈主恕罪,华音也不是很清楚这些。只是动情的都不是好事,特别是在皇家之中,一旦动情,就是地狱。”
碧盈一惊,手指不受控制的一颤,茶杯从微颤的指尖松松的落下来,碎了,极尖锐的一个声响后,红色的地毯上湿了茶水,那红色反而显得有几分深,仿佛渗进的不是水,而是血。
“有什么关系,动情就是动情,又不是真的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怎么可能不动情?我在乎他,他也在乎我,这就够了。”碧盈呓语一样的的,脸上有一种痴痴的凄凉,仿佛痴情人在说痴话一样的,看得华音有些后悔刚刚自己说的话,于是手伸过来,安慰似的握住了碧盈的手,没有再说话。一旁的蜡烛燃着,灯花飞溅出来,碧盈突然想起与殷晟最初的那些个夜晚,自己也曾与殷晟在窗下剪过灯花。而那个时候,哪里有想过那么多,那么如今哪里又需要再去想那么多。如果真的动情了,那何尝不是件好事。总比受伤之后自己判定自己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以至于丧失了爱以及被爱的机会这样的事情要好的很多很多。既然动了情,那么,就好好珍惜吧。好好去把握这样的情。爱情,总是可遇不可求的,是千载难逢、是前缘结下的,不该就这样因为某些原因将它忽略将它遗落。
“华音,带我去,好不好……”碧盈抬起头来,对着华音一笑。这样的笑容是在这个夜晚的做过噩梦只后露出的第一个平静的笑容,也是碧盈在认清了自己心意后的露出第一个欢喜的笑容,虽然看着苍白,看着柔弱,但是却是一种释然、珍贵的笑容。华音见到碧盈的笑容,忍不住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也回了碧盈一个笑容。然而看在碧盈眼里,却是觉得那个笑容看着勉强得很。
珠帘又一动,凉凉的滑过人的手指,垂落下去了。门微微开了一道细缝,可看见灯光暗淡在阶前,碧盈将自己裹在大袍里,同华音一起往殷晟住的屋子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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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这个时候还走来走去,一点规矩也没有,难道就不怕惊扰了皇上?!”碧盈刚走到那厢房门口,暗处就有人低声叱喝起来。
碧盈脚步一停,身旁的华音将手中的灯笼提的稍高了些,于是两人的面庞都被灯光映得半亮了。那个叱喝碧盈的人这才看清楚了碧盈两人,而在想起碧盈的身份以后,那人只觉得自己真是在惹祸上身,早已经嘴巴一哆嗦脚一软已经赶紧跪在地上请罪了。碧盈看着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知道这个人也不过是个小宫人。而如今这样大胆的叱喝着人后有如此害怕的跪地请求恕罪,想着就明白这人该是平日里在宫中受人欺压惯了的,所以这个时候出了宫才想把握机会也去欺压下别人,却不想欺压不成反而要给自己惹出事了。而明白这样的事情,明白这人被长久欺压后的心理,所以碧盈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脚下一动,已经推开厢房的门进去了。
值夜的宫人早已经在外间困得睁不开眼了,碧盈便让华音在外间候着,自己轻轻的走进了内屋去,自然,这些也不会有人知道。
帷帐只垂了一边,而殷晟就静静的闭着眼沉睡着,那平日里令人惊艳的容颜此刻平静着,碧盈伸了伸手,在殷晟眼皮上挥了挥,但是殷晟睡得极沉,自然没有反应。是这样安静的气氛,而碧盈就这样一手拿着个烛台站着静静的看着殷晟的睡容。
——这个睡着的男子呵,是天下至尊,是无人能比无人能及的男子呵,他能让自己心中新生出来的爱将旧恨压抑下去么,或者是说将自己的旧恨被忽略掉,让自己不用再困在爱恨的边缘,被折磨得疼痛至麻木……可以么?应该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