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尘的时光,褪了色的言语,剩下的仅仅只是清白黯淡的苦涩岁月。
所以很多记忆,纵然温暖美好,也不敢让人去深深触碰,只怕惊扰起的灰尘落入眼眶,惹来人的辛酸泪一把。所以也曾会有很多的对白,明明可以是对手戏,却无缘无故的就变成了独角戏,让丰盛的感情空旷荒凉的一块块的剥落下去,剩下残缺的不再鲜艳的。泪水浸湿对白,言语褪色,再也不能对着孩子时候天真的梦想微笑,再也不能对着铜镜里日益陌生的清冷的自己微笑。苦涩,苦的是药,也是泪水,也是沧桑。而湘妃此刻虽然没有喝药,没有流泪,却觉得心中苦涩着,让人感觉身体里逐渐的起皱起来,苦的起皱。
温暖雾气中,竟然飞进了一只白色蛾子,不停的在灯旁飞来飞去,似乎是想接触那明亮光彩。而那灯座就摆放在湘妃的身旁,靠得太近了,都能听见那白色蛾子撞到灯笼上的轻微声响,湘妃只觉得有点烦躁起来,将袖中的帕子一挥,那蛾子被帕子扫到,几乎就要被拍落地面,但就在要掉落在地面的时候,那个蛾子却是拼命的拍着翅膀,最后终于能往上飞起来了,就又绕着那等在飞了半圈,便就飞走了。
“娘娘,可要吃些什么东西吗?”简月上前来问着,同时将桌子上凉下去的茶给放在端盘上,重新放了一杯新茶来,就连一旁坐着的明衣夫人面前的茶也给换了一杯。
湘妃摆了摆手,只是说道,“虽然本宫不怎么想吃,只是明衣夫人是该要吃点什么东西才是的吧,都已经是晚上了呢,简月,你去传膳吧。”
于是一众穿着七彩衣衫的婢女端着用彩瓷盛着的精致菜肴走进屋子里来,一旁的婢女又在屋子里多点上了好几盏灯,一时,灯光大亮,彩衣如蝶,瓷器华美,饭菜美味诱人。
然而,筷子举起来,湘妃却是什么也没有夹的又将筷子放了下来,只是取了汤匙低着头喝汤。突然开口说道,“这个时候,想必皇后姐姐正在和皇上用膳了吧。”
明衣也停住了筷子,眉眼一动,安慰道,“娘娘不用多想……”
“本宫可没有多想啊……”湘妃脆生生的一笑,灯光落在她面前的汤碗里,那清汤便显出清澈碧绿的色泽来,香气扑鼻的诱人,而她的眸子在灯光下看着竟然似有丝清澈碧绿的颜色,看起来纯澈无比,但若是脸稍稍一垂,那落入眸子中的光线一暗,看来有一丝幽深的诡异。明衣讪笑了下,将自己盯着湘妃眸子看的目光飞收回来,说道,“那就是明衣多想了……”
“也许正是夫人多想了吧。”
“也许如娘娘所说,是明衣多想了。”见湘妃又是这样打断了明衣的话,但是明衣也不怎么在意,只是陪笑着的放下了筷子听着湘妃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对本宫来说,皇后姐姐能和皇上都是很重要的人,他们能够如此的相亲相爱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看起来都那样苦,他们才是能够给对方抚慰伤口、给予对方幸福的人……本宫在乎皇上,但是却不是皇后姐姐,本宫没有能力代替皇后姐姐、没有能力让皇上路露出笑容……所以,本宫应该祝福他们的。而本宫想知道的、好奇的是皇后姐姐和皇上相处时候的样子罢了。好想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说些什么话、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想知道他们的笑容是怎么样的快乐,眸子里会有什么样的光彩……”
湘妃仿佛是陷入了想象之中,脸上慢慢的显现出一丝幸福的表情起来,慢慢说道,“本宫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就不在了,而能听到身边的人给本宫描述出娘亲的样子,说些娘亲的事情,就好像娘亲就在本宫身边一样,依旧在爱护着、照顾着本宫……那时起,本宫就知道幸福是可以被给予的、也是可以借的、或者是偷的。既然本宫没有办法获得幸福,那能看着别人幸福也是好的,然后将别人的幸福偷偷的借过来一些,也就算是自己幸福了……”
“明衣没想到娘娘竟是这样胸怀宽广善良的人,有娘娘这样的人在我殷朝中,是皇上的福气,也是殷朝的福气啊。”
湘妃一听,禁不住赞的笑出声来,目光微有闪躲的羞涩着,只是说,“这话赞过头了,听来真是别扭得很……”
而这个时候,门忽地被人推开,有个婢女进来,在给座上的主子请安后,便附身在明衣身边说了几句话,就又退出了。此后,明衣便又只稍稍坐了一会儿就推脱有什么事情离开了。湘妃不好在让明衣留下来陪着自己,干脆将所有的奴仆都遣下去了,一桌子的菜肴也都撤了下去。于是,灯光空冷的燃着,就只有湘妃一个人坐在灯下,一旁简月服侍着,却突地听到湘妃笑道,“现在又是什么人都没有了,简月,听说皇后姐姐又生病了,现在皇上也去看了,到底是怎么样了呢?”
“娘娘不必担心,有御医在,又有皇上在,皇后娘娘一定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据说晚膳后已经服了药,大概明日醒来了就改好了许多了吧。只是我们……娘娘打算什么时候才会回去呢。”
“急什么,回去了又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她那里热闹腾腾,就本宫这里冷气森森的……”湘妃皱皱眉,嘟了嘟嘴,但又掩饰着的一笑,接着说道,“刚刚明衣夫人说这里平常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就连奴仆也极少经过,怪不得这里这样安静,正好让本宫好好休息会儿。”
“那娘娘就好好休息会儿……”
“咦,本宫好像有点饿了,刚才都没什么胃口没怎么吃……算了,你去取点点心来,本宫想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吃点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湘妃却突然叫住简月,吩咐道,“这个院子里只有五个奴婢在服侍着,虽然不知道今日轮到谁值勤,但是你也去取些点心一并赏了他们吧,就说是本宫赏赐给他们的夜宵好了。”
简月垂着头,明白的一点点头,说一声“娘娘真是想得周到”后,便去取了一盏灯往外走去。然而她却在开门前转回身犹豫的看了看湘妃。灯影落在简月的身上,盛光之下的湘妃几乎没有看到那黯淡灯影中的简月,只听得开门声想起却没等来关门声,于是刚要开口一问,却不想这个时候却已经听到了关门声,简月已经出去了。
窗外的月亮,朦朦的,看不出轮廓,那落下来的月光也淡淡的,似有似无,仿佛仅仅只是灯光。就如人心一样,总是似近又忽远的让人无法分辨,那人的心意也是那样总是让你觉得似乎要看透的时候,有几丝开了岔、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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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玉都池的东部,虽然声影都并不明显,却让人觉出一种人声温温、暖乐融融的气氛来。
碧盈睁开了眼,在迷糊中再次被人唤醒了过来,而接着就看到了殷晟再次递过来的药碗。
“来,喝药了。”
“怎么又要喝药?”碧盈眉头一皱,回想起前会儿喝下的药,虽然又喝下了蜂蜜,但还是觉得嗓子中苦苦的,一点滋味也没有,所以现在又看到药碗,再也不肯喝了。
“什么叫‘又’?!你要是身体保重好,哪里会又不舒服,又怎么还用喝药?”
殷晟好笑的说着,无奈的的先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再将碧盈伸来推开药碗的手抓住了,眉头一挑,脸上似有生气神情。“你在乱动,朕就用灌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