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近日已然入了荷月,蝉声渐起,正午的日头,也更打眼了些。
上京城地处大秦国中部地区,不南不北,入了夏,天气也不见得那般燥热。
姜之湄虽不知现如今的这个地球究竟是圆还是扁,脚下的土地不知延绵到何处。但是按照她上一辈子的生活经验来看,上京城所处的地理位置正是亚热带气候,依山傍水,平地辽阔,倒也是宜居的。
可好端端的,姜大姑娘不知怎的,竟在入夏之初又病了起来,食欲不振,面色苍白,行动迟缓卧床不起。就连大姑娘身边的惠兰姐姐也发了病,出去养了一日,这才回来,怎叫那隔墙有耳之人不觉得心中生疑?
这该如何是好?
于是,姜大姑娘便梦魇了。
将军府里这样传。
然而恰逢姜老太太这几日去京城的郊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吃斋供奉去了,将军和夫人也一同陪着,姜修瑾也因为刚从战场上回来,被要求去守在那佛门净地山脚下,说是洗刷一下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戾气,这是姜家老太太在姜老太爷逝世后立下的规矩。于是此时这东院能说的上话儿的,便都不在上京城内。
人若是受到了些许惊吓。未缓过神来的短时间内可能会有些行动迟缓,眼神飘忽的症状,更有甚者,神情呆滞,口不能言,倒也是有的。
姜之湄似乎是轻症。
事出那晚,是在她的院内,平日里是少有人去打扰,于是这件事便未能外传,可依旧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瞒不住西院那边,不过天白了半日,便来了一波接一波的人,说是过来探望,实则打探虚实。
只是她现在却无心思考其它的事情,惠兰那日只是受了轻伤,调养不过一日后,便忙不迭地回到房中来,日日围在她身边照顾起居,片刻也不敢轻易离身,就连带着潇湘阁内的一众丫鬟婆子,也是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不敢有丝毫的片刻放松。
她呆坐在罗汉榻上,身子软软地陷进背后的垫背靠枕。
脑子如同浆糊一般,整整一天一夜了。
从前日里被送回房中,整整一夜无眠,一闭上眼便是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实在是困得急了,在青天白日里想要稍微缓缓睡下,却听不得一点动静,二房那边差人过来询问,来来往往密密麻麻的连每个脚步声都仿佛是踩在她的神经上,她觉得不安全,闭上眼就是黑暗,哪怕身边有最贴心的人守着,也不敢睡。
这样一来二去到了现在,便得了个面色青白,行动呆滞,对外也只能宣称自己被梦魇着了去堵住那长舌妇的嘴。
到这书中的世界已然数月。姜之湄在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怕。
恐惧犹如那夏天的疾风骤雨,忽而席卷而来,过了之后,乘人不注意,凉气一丝一丝得扩散,钻进身体五脏六腑血液之中。
都说夏季得的凉最难根除了。
这两天,抽丝剥茧将混乱的思绪逐一理清。
府中小厮已快马加鞭往城外送去了信儿,不出一日,母亲或者是哥哥,必有人会赶回来。
姜之湄知道不可以再耽搁下去。每耽误一日危险便更多一分,不确定的因素便更多一分。
现在虽没有什么法子但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问题多啊!这是上一辈子的,姜之湄经常用来鼓舞自己的话,行动起来总能找到办法的,总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