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白幼时曾在外祖黎家小住,洛府黎府比邻而居,洛千仪常常扒在墙头看着隔壁的他,伏案读书,骑马舞剑。
后来二人相熟,她便悄悄的搭个梯子端着糕点,去黎家后院同他一起读书,后来景瑜白被贼人所撸,搬回了宫中,甚少回黎府,她便再没去过黎府找他,又重新趴回了墙头,等待着,等待着。
在洛千仪漫长的闺阁岁月里,诗书琴棋之外,一墙之隔的景瑜白是她唯一的慰藉。
洛千仪看着他一路奔向相思阁,看着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火海。
她看着他盔甲下的面容,幼时的稚嫩早已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成熟坚毅的脸庞。
经年未见,她盯着火海中的景瑜白,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
其实也不能说没见吧,洛千仪想着。
在皇宫除夕宴,中秋宴,官家小姐的赏花宴里,她必能从人群里看到他,遥遥相望,点头致意,再无别话。
她以前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每次宴会都能碰见景瑜白,如今死了,却将从前的桩桩件件都想起来了,事无巨细。
火海中的景瑜白直奔梨树而去。
洛千仪看着景瑜白坚毅的下颌,汗水接连不断的淌过,汇到一处,而后慢慢滴落。
她又飘近了些。
更能清晰的看见景瑜白盔甲上的尘土,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身体,如获至宝的神情,更可以看见他抱着自己苍老的身体时脸上的悲讴,甚至,他眸中的深情。
她不明白,这样的自己,苍老而丑陋,更是丞相的下堂妻,如何值得他如珠如宝的对待。
后来的事情,却更是令她震撼不已。
景瑜白抱着她的尸体冲出了火海,待众人将火扑灭,洛月瑶早已命丧黄泉,成了一具焦尸。
可是却并没有人为她收尸。
萧然说要娶她,却连婚书都未曾下过,更遑论娶洛千仪时带的活雁了。
没有夫家,又同母家离了心,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婆子拿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
她幼时过的凄惨,再大些便被接回了洛府,却又样样都不甘趋于洛千仪之下,争强好势半生,着实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