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出了怡红院,眼看四下无人,就顺着沁芳溪看了一回金鱼,一路行一路想着心事,顺着脚一径来至一个院门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举目望门上一看,只见匾上写着“潇湘馆“三个字。看到潇湘馆,宝玉不由想起了那才名贯古今的林妹妹,既来此,想来是要见上一见了。
宝玉信步走入,只见湘帘垂地,悄无人声。走至窗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暗暗透出,刚待开口唤人,耳内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声音婉转清幽,又带着一股子慵懒,还有一丝丝的甜蜜,甚是好听。
宝玉心里好像拨动了一根弦儿,想掀帘子进去嬉闹黛玉一番。手刚挨上帘子边,又觉得不对劲,这明显是原主的情绪在里面作怪。宝玉忙把手放了下来,略静了静,退到院子中间,轻咳一声,问道:“妹妹可在家呢?”
黛玉的奶嬷嬷并两个婆子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宝玉立在院中,忙说:“妹妹睡觉呢,等醒了再请来吧。”刚说着,黛玉便翻身坐了起来,笑道:“谁睡觉呢。”那两个婆子听见,便笑道:“我们只当姑娘睡着了。”说罢,招呼着紫鹃雪雁等人进去伺候黛玉梳洗。
宝玉在院中等了片刻,待紫鹃出来请,方迈步进了屋子,见临窗下设一案,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宝玉依桌坐下,又一本书打开着,放在桌上。宝玉拿起了一看,是一本批注过的诗经,上面字迹有力,宝玉认得是馆阁体,想来是林父的手笔。
这时,黛玉从内室中转了出来。宝玉抬头一看,便怔在了那里,虽然有些记忆,但终不及见到真人带来的直接感官。
只见对面这个女子:两弯蛾眉似蹙非蹙,如远山含黛,一双明目似喜含嗔,若近水含烟,遥遥走来似弱柳扶风,虽不是貌似天仙,但那风韵气质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想想前世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被无数人奉为经典,但在宝玉看来,却不及眼前这个女子的十分之一。
黛玉见他呆怔怔地看着自己,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语,不觉红了脸,拿袖子遮了脸,说道:“二哥哥早就来了?”宝玉怕她多心,忙到:“也是刚刚过来,正好碰到了王嬷嬷。”黛玉听闻,这才放下心来,依着桌子坐了下来。
正说着,紫鹃端了两盏茶进来,先是递了宝玉,又递了黛玉。黛玉接过茶,喝了半盏,问道:“这大晌午,怎么地没歇一歇?”“刚刚西廊下五嫂子家的芸哥儿过来了,说了会子话,左右也睡不着了,就过来看看妹妹。”宝玉答道。
“就你一个人么?怎么也不叫个人跟着。”黛玉说着,见他额头微微有汗,将自己的帕子递了宝玉,宝玉接过来,抹了抹额头,说:“不耐烦她们跟着,自己一个人自在些呢。”又指着桌子上的书,笑着问着:“妹妹又用功呢?”
黛玉拿起了桌子上的书,轻轻抚了抚,说:“这是父亲留下的,上面有父亲的亲笔批注,看到这些,宛若父亲他老人家还在世上一样。”又指着书架子上的那些书,说:“这些都是父亲留下来的。现在,也就有这些书来陪上我一陪了。”说罢,幽幽长叹一声,满是伤感和无奈。
宝玉想劝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好转而说道:“妹妹不如借我几本吧。”“怎么着,你这是要去蟾宫折桂了?这些大部分都是科举上的书呢。”黛玉轻睨着他,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