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芸离了荣国府,兴冲冲地往家走,走到一半,又转身折返回来,出了宁荣街,到外头食肆买了一些酒菜,方回转家中。
进了家,先到母亲房中,笑着说:“娘,儿子有好事和娘说。”说罢又去到西屋炕上,自己收拾了炕桌,将酒菜摆好,又请了母亲过来。
他母亲卜氏笑问:“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
贾芸伸手扶了母亲坐到炕几东边坐了,自己坐在了对面,说:“琏二叔叫儿子过去,和儿子商量了件差事。”又说:“宝二叔去了保定,府里老太太不放心,让叫个人领着丫鬟婆子并小子们过去,在那边买个院子,伺候着宝二叔。”
一边说一边给卜氏斟了一杯酒,布了一箸菜。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
卜氏有些担心,说:“你年纪小,又没出过门子,也不曾打理过这么大的一家子人家。再说了,你宝二叔不比旁人,那府里看的跟个凤凰似的,出个一星半点的差错,就没法儿和那府里交代。”
贾芸笑道:“无妨,谨慎些就是了。选上的这些人都是服侍宝二叔惯了的,听说他房里的袭人几个大丫头都跟着过去。里面的事自有她们伺候,我过去就是总揽着调停调停。”
卜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想着儿子这一去就是一年,不禁掉了泪。
贾芸急道:“娘这是怎么了?怎地哭了起来?”
卜氏拿帕子擦了擦泪,勉强露出一丝儿笑,说:“没事没事。娘是替你高兴。”
贾芸叹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儿子去。为着有个营生,儿子求了琏二叔好几遭儿了,上次琏二叔指了种树的活儿。后来,他看着我好,又给挣来了这个差事。我若是推了,以后琏二叔怕是再也不肯帮衬了。”
说罢,又喝了一口酒,说:“我这次把事儿办好了,既给自己长脸,也给琏二叔长脸,日后再有事了,才能想得到我。”
卜氏见儿子主意已定,也不在说什么,陪着儿子吃了些,又问了去的日子。
贾芸道:“日子还没有定。府里老太太让琏二婶子明儿过来问问娘的意思。娘同意了,也好定下日子。”卜氏点点头,心里盘算着给儿子带着什么过去。酒罢,二人各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凤姐从议事厅出来,便叫车去贾芸家里。
卜氏听见门口的动静,走出来看,见凤姐从车上下来,忙过去扶了,笑道:“知道二奶奶今天过来,我特意在家候着呢。”
凤姐下了车,对着卜氏福了福,笑着说:“请五嫂子安!有些日子没见您了,您身子骨儿可好?”卜氏也忙福了,携了凤姐的手往院子里让。
二人进屋坐下,卜氏给凤姐斟了茶。凤姐接了茶,看了一眼,并不喝,放在桌上,笑着说:“今儿来是有件事儿商量五嫂子。”
卜氏笑着说:“昨儿芸哥儿回来和我说了,多亏着二爷和二奶奶惦记着他,给他挣了个好差事。”
凤姐拿着帕子,掩了掩着嘴角,笑着说:“五嫂子愿意就好,芸儿这孩子我看着做事也是踏实的。这再回来,保不准还有更好的差事给他呢。”
卜氏见凤姐如此说,心底更是高兴,说道:“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求他去了能给二爷二奶奶争个脸面回来。不叫他叔叔婶子白疼他一场。”
凤姐见卜氏同意了,也不久留,站起身来说:“五嫂子,既这么着,我就早早去回了老太太,也好定日子。”卜氏忙送了出去。
凤姐回去,禀了王夫人和贾母,又差人给贾政送了信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