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回到家中,已是快到了夜禁时分。
见母亲房中还亮着灯,便在门口问了一声。卜氏忙打帘子出来,见贾芸已是有了一些酒意,急慌慌地叫小丫头子赶紧扶着贾芸回屋歇息。
贾芸心里想着小红一事要与母亲商量,便道:“娘,儿子有话与娘说。”又转头吩咐小丫头子去煮一碗浓浓的醒酒汤来喝。
小丫头子应声去了,贾芸扶着卜氏,进了正房的西屋。贾芸将母亲扶到炕几东边坐了。
又从暖瓶中倒了一杯温水,漱了漱口,又抓了一撮子茶叶放在嘴里嚼了几遍,方在卜氏对面也坐了,笑着说:“儿子如今大了,相中了一人,要与娘商量。”
贾芸的婚事一直挂在卜氏的心尖子上,如今听贾芸这样说,自是喜不自胜,忙催着贾芸细细说了来。
贾芸便将小红的出身与卜氏说了,又说如今小红颇得凤姐的器重,已是升了二等的份例。
卜氏也知自家的情形,原想着找个低门低户的姑娘娶了回来。只是相来相去,要不就是缩手缩脚不像是能立起门户的,要不就是言语粗糙性子泼辣的,一时竟也寻不到能入的了眼的。
这卜氏丈夫活着的时候,以丈夫为天。丈夫死了后,便是贾芸当家做主,对贾芸是言听计从。眼下贾芸出去了一回,又有了眼界,卜氏更认定儿子相中的定是不错。虽说是个丫头出身,但能在凤姐身边冒出头来,想必是个能干的。
卜氏想了一回,就将小红的奴才身份抛到了脑后,只问她家里父母是怎么个意思,又问凤姐如何做想。
贾芸笑道:“为着小红的事,今儿我央着琏二叔,去求了琏二婶子。琏二婶子答应了把小红给了我。娘看什么时候有空闲,就去琏二婶子那里走上一遭,把亲事提上一提。”
接着又说:“她父母如今也在那府里当差,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若是琏二婶子能做这个媒,也是他们的脸面,定是能同意的。”
卜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忙道:“既然这么着,我明儿一早就过那府里去。你这亲事早一日落定了,我也早一日安心。”
说着又忙去取了黄历过来,在灯下翻看,盘算着日子,笑道:“若是能赶上你年前回来把亲事办了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看年前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不如定在那一天。”
贾芸看卜氏一阵忙活,忍不住笑道:“琏二婶子那里什么时候放人还不知道呢,总要得了琏二婶子那里的信儿才好说这事,且也要看林家是个什么意思。”
卜氏一听,也跟着笑道:“是这么个理儿,我这是高兴的糊涂了。”娘儿正两个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小丫头子把醒酒汤端了上来。
贾芸接了醒酒汤,一口气喝了,又说道:“儿子这一两日便要离开京城往保定府去,家里的事就辛劳娘了。下聘走礼的话,家里的银钱想来也是足够的,等年下我回来再添置些屋子里物件,也就齐全了。”
卜氏笑道:“你就安安生生地办你的事去,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只等着回来娶媳妇儿就是了。”
笑说了一时,卜氏又唠叨着凤姐若是不肯做这个媒人,又要去请了谁来,一时也定不下。
贾芸笑道:“也不急这一两日,若实在定不下,请个官媒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