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下来的一场大戏,她要好好看看。
上房,一屋子的其乐融融。将军府的二姑娘夏宁雪和三房的六姑娘夏宁雨围在坐在主位上雍容的老太太身边说话逗趣。二房的二夫人张氏和三房的三夫人李氏,时不时递上一句话,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三房的庶女五姑娘夏丹显得就有些拘束。
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夏双清看了看身边的袭香,思忖道:不是说夏彤被打的起不来,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吗?那这屋子里跟开茶会似的,有说有笑的,这么凉薄的心性,好吗?!
袭香被看的心中打了了一个突,强自镇定地禀告道:“回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如今的掌家夫人张氏,虽然是三十边儿上的人,但是那柔白樱雪的肌肤,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妇人的发髻,露出细长的脖颈,端是个美人。岁月好像特别厚待她,眼波流转间溢出的光华更添了魅色。张氏掩唇笑着,眉眼之间自心底透着喜悦。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下门口,又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出色的身姿,心底更是一片愉悦。
等了等,没有听见屋子里的传唤声。不一会只见一个小丫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袭香眨了眨眼睛,袭香会意。
厚重的门帘掀起,一张一合之间特属于北国深秋的冷意,钻入屋内。原本其乐融融的屋子似乎都被这冷意打了个猝不及防,屋子里一双双的眼睛都转向莲步轻移的袭香。
袭香走到夏老夫人身旁又回了一句。
老夫人张氏像是没听见似的,盯着眼前青花茶杯静静出神。一时间屋子里的个人都像被定住似得,谁也没再言语。
夏宁雪悄悄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只见母亲对她柔和地一笑,她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心底像是涌出沸腾的水,一股一股地喜悦充盈着身上的每一寸,欢乐地冒着泡泡。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三房的三夫人李氏不如二夫人张氏在老太太面前得宠。
老太太张氏是将军府老将军夏镇的继夫人,当年老将军还是个泥腿子的时候被抓去充军。前朝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战乱又适逢天灾,百姓的日子都过不下去。过不下去怎么办?那就得跟天挣命。各地义军崛起,各地义军为争夺领地头破血流的时候,老百姓为了躲避战火,纷纷前往边疆苦寒之地。为什么去那里,因为那里有内前朝流放的魏家子孙,因为有魏家子孙的存在那里是这个国家唯一安稳的地方,即使逃亡的路上死伤无数,仍是有百姓源源不断的涌入。
前朝被皇帝构陷害的家破人亡的大将军魏忠天的孙子魏畅,在边城帮助老百姓建城墙,置田地,研究出适宜这贫瘠田地种植的农作物。边城的百姓生活渐渐安稳,更是因为有魏家军的存在,流年被骚扰的老百姓再也没有过过担心受怕的日子。
源源不断的百姓涌入边疆,边疆的城墙是一扩再扩。魏畅、魏家军在百姓的心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原来,魏老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非常高,民间甚至流传“老百姓只识魏家军,不知皇帝老儿”的话语,不然忠心耿耿一门忠烈的魏家也不会遭到灭顶之灾。前朝皇帝宋朝宗听信谗言,给魏家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怜戎马一生的魏老将军没有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军的手里,反而死在皇帝派去的监军手里。魏家五个儿郎,除去已经战死的大朗和二郎,其他三个郎君都没逃过。彼时京城魏家抄家下狱,魏家老夫人及几个妇人投缳自尽,那些娇嫩的小姐无一生还,孙辈郎君只剩魏畅,原本皇帝是要斩草除根的,但是那些老牌世家群起上奏,为魏家这唯一的血脉求情,才堪堪保住了魏畅的性命,判了个流放。或许是上天垂怜,让他在边关活了下来,再现当年魏家之风范。
被抓去当兵的夏镇再一次战争中救了魏畅一命,从此就没有离开魏峥,后来又加入魏家军。夏镇是个打仗的好手,屡建奇功。和魏高祖魏畅几经生死,当魏国建立之后,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在一次打仗经过家门时,夏镇见到了破败的屋子里缠绵病榻的发妻和五岁的儿子夏振国。妻子病入膏肓,不久离世。国家初定后,已经不惑之年的夏镇可算是朝中新贵,人人争相巴结的红人,说亲之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谁也没看上,反而看上了,末牌世家安定伯府的庶女张淑然。个中缘由,后来在京城渐渐流传,说是这个新晋的镇国大将军夫人容貌颇为相似大将军的原配夫人。
张淑然嫁给夏镇之后孕有两子,一是二老爷夏振邦,一是三老爷夏振江。让老将军遗憾的是,这两子均是从文,做了文官。只有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长子做了武官。
常年打仗留下的伤痛,让老将军再也上不了战场,闲赋在家的老太爷最喜欢的是含饴弄孙,恰逢大儿媳产下长孙夏睿,可解了老将军心中的遗憾,暗戳戳地立志要把长孙教导成威武的大将军,才不坠了将军府的名头。在夏睿长大七八岁的时候,老将军撒手人寰。为此,魏高祖魏畅罢朝三日。这是自古少见的殊荣。
老太太张氏自从嫁给夏镇日子过得顺遂,上无公婆伺候,丈夫身边有没有通房小妾,继子敬重,自己的儿子媳妇又孝顺。虽然小儿子在娶妻的时候与她发生过不愉快,娶回来的儿媳妇孝顺,那些不愉快也消失殆尽。
这人日子过得太安逸,心渐渐地就被养大了。
夏双清站在寒冷的秋风里,身姿挺拔的像一株青松。手心渐渐失去了温度,幸好她衣服穿得厚重,还能在抵得住这寒冷。
屋子里只能听见沙漏的声音,就在夏双清将要冻成冰雕的时候,研究茶盏地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你去把那孽女叫进来。”老夫人对袭香吩咐道。
“是。”袭香低眉顺眼地出去了。
她看着脸冻得有些红的夏双清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夏双清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腿脚,“走吧。”
迈进屋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晕染了夏双清的睫毛。她微微眯眼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俯身将将道了声“祖母”。一个青花茶盏就碎裂在脚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饱含怒意的声音。
“孽女!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