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童一下子扑进张着口子大树里，跟李珂他们所联想的食人树不一样，这种黑色的大口的颜色不过是树干本身的颜色罢了。 大树里树干中空，巨大的根系与枝干联通在一起，廉童被“咕咚”一声吞下去，只是被迫滚进了大树四通八达的根系里。 他在大树的根系里滚了几圈，才掌握住了诀窍，如同滑滑梯一样，在地底一路滑下。 大树的根系透明而坚固，廉童一路下滑，一路张望，四周俱是江浙一带的黝黑的土壤，间或着几块碎石挨着树根，甚至有的地方还靠着一两副棺材。 如同坐着飞机，廉童左顾右盼！ 三四分钟过去了，他这才从大树的根里掉落出来，“噗通”一通，正正掉落在一个水池里。 “哎呦！” 廉童想伸手又止住不雅的动作，俊逸的面容上双眉皱了皱，这两三米直直掉落，摔得他的尾椎骨一阵疼痛。 果然与他感知的画面一样，在与吉美对峙的时候，他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一系列变化，让他在看所有东西的时候，心底都能原本还原事物形象，并在其后导出轨迹。 当他看见这怪树的时候，直觉便无害且与顾灼有关，甚至模模糊糊地还能在心中闪过山洞的模样，直觉告诉他，大树所通往的就是这样一片区域，于是他就甘心被其吞下。 “吱吱！” 眼见抓不着猎物的蜘蛛们刚爬出洞口，就听见后面噗通一声，八只脚在地上用力的一划拉，就翻了个身。 蜘蛛群里一片混乱，大部分的蜘蛛都八脚朝天，露出身子下面的黑色斑点来。 蜘蛛群里可没有尊老爱幼的规则，它们站起的就踩着翻着背的往来路冲去，翻着背的被一路踩着，一试图站起，就被下一个按趴下。 想龇牙去咬，为首的蜘蛛冷笑，吃掉它！ 一小片的蜘蛛纷纷驱动着八条腿，生怕自己少吃一口，要不是不准许，它们都想天天吃同类了，那滋味！ 为首的蜘蛛的涎水滴满了小片地上，吱吱！ 快走，愣着干啥！还要不要子孙了！ 蜘蛛群如黑色的烟云向前快速飘去。 廉童还坐在水池里，就遥遥听见什么动物高速爬行的沙沙声。 他爬起身，左右看了看，就朝着背后的洞口冲去。 越往里跑，道路越是狭小，不一会，竟连跑也跑不起来了。 廉童弯下腰，跪在地上，向前爬去。 地面上的路也很是奇怪，时不时的凸起一小块，然后平滑的。 廉童爬了一段，就感觉到这路的有规律。 他在狭小的洞里，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艰难避让开上面突起的岩石，朝后转去，路面平整。 他想摇头，额头便一下子撞上岩石，一片疼痛，他不在意地伸手临空摸了摸，叹息：自己或许是感觉岔了，这些天事情太多了。 艰难地挤过最狭小的一段路，廉童好像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这是一个十分开阔的石窟，除了刚刚他出来的那一个小小的洞口，其余地方竟都雕刻满了大大小小形状统一的观音菩萨的雕像，莲花的花瓣在每行菩萨之间点缀着，四周按着八卦的走向分别燃烧着一盏油灯和一小撮佛香，佛香袅袅，香味清淡而庄重。 廉童细细品味，缓缓游览，赞叹不已！ 中间空着的区域里还整齐地摆放八个蒲团，颜色发红，与往常的的不同，那感觉说不来，就是枝干粗壮了不少，像是树枝织起来的。 没想到在他们这个城镇上竟然还有着如此神秘的佛教遗址。 他的目光游移在四周的观音像上，观音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手中净瓶尤为精致，柳枝窈窕，树叶上还带有一滴水滴。 他拉伸目光，抬头看去，看那穹宇，咦！ 他惊疑不定地细目看去，怎么会有一条飞龙！ 太像了！ 光是这么远远地看着，那龙就远比现存所有的雕塑、画像都要来的威风凛凛。 瞧那五爪，上面连黑色的纹路都纤毫毕现，还有那金色的鳞片，廉童偏头看去，那是金子？还在反光呢。 龙头微昂，双眼怒瞪，头上犄角叉向天空，表情狰狞而威武！ 腹下延伸出四只爪子，各有五只趾头，龙脖子附近有片鳞片颜色微深，形状略大，周围却围拢着一层又一层细小的鳞片，仿若众星拱月般。 廉童连连惊叹，忍不住伸手想摸！ “阿弥陀佛！施主！请勿触摸！” 一声佛号从背后传来，廉童转身连忙双手合十，微微弯腰。 身着灰色袈裟的小和尚，手捻着一串佛珠，神态安详。 他有些好奇，却举止如常：“施主！您是如何进来的？” 廉童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好像是自己闯了佛教密地了。 “就是从那里！” 他老实地伸出手遥遥指去，回首的片刻，却惊讶地微张了嘴巴！ “门，门呢！” 廉童跑过去，不死心地用手四处摸索，除了鬼斧神工的菩萨，连个缝隙都没有。 他的手指一碰到佛像，就被一层望不见的光给弹开，他惊讶地伸手触摸，啥也没有呀，再进一步，将要触摸到菩萨的时候，又是一阵力气传来，弹开你亵渎菩萨的举动。 小和尚还站在原地，捻着他的佛珠，神色平静地看着廉童的一系列举动，无悲无喜，他轻轻念道：“来无所从来，去无所至。阿弥陀佛！” “小师傅，”廉童讪讪地缩回手，猛然想起自己鲁莽的举动，难为情地张了张嘴。 “贫僧法号戒色！” 小和尚双手合十，见礼，了然地解释道。 “这里是凤庙的地下。这块地方已经存在了5000多年，而这些雕像还是源自初唐的能工巧匠，你看那观音菩萨体态丰肥，饱满壮硕，面相丰满而偏方，这正是隋朝遗风。” 小和尚语调平缓，闭目捻珠，如数家珍。 “这块地方从建造起被称之为葬龙穴，本是备给唐都的恶龙！而岸海这地本就多龙，其中也有妨碍民生的恶龙作祟，瞧那洞上方就是那条作祟的恶龙！《岸海地方志》记载在距今1200多年前，岸海县暴雨成灾，民不聊生，岸海县令决定挖河以让积水流入长江，于是出资雇佣民工挖河，每天傍晚收工，凌晨开工，可第二天挖出的土都会被掀回去。当时凤庙的主持就说是这条恶龙作祟，如何铲除却要连夜作法在铁锨上，当日铁锨用完不能放下，必须戳进泥土里，次日上工的民工来一看，挖开的小沟里尽是血水，恶龙大伤，于是主持作法，压了它在这葬龙穴中，由观音菩萨镇压了几千年，方才西去！” 廉童随着小和尚的介绍再次看向那条人类口中恶龙，他疑惑地问：“这不算为非作歹吧！只是掀起土壤盖住罢了，又没有杀人！” 戒色双手合十，也不回答，只是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视线，廉童也看不见他的情绪，只望见曲线流畅柔和的面部轮廓。 和尚生的好姿色！ 廉童闭上嘴巴，明白地点点头，转移话题，又问起：“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大？龙不是应该都很大的吗？” “大？”小和尚抬头，露出一双澄澈光亮的眼睛来，和尚脸上所有的轮廓都柔和清丽，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是的，清丽，戒色和尚的容颜当得上清丽二字。 “阿弥陀佛！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施主，此即是无端起知见，着像求菩提。切勿着像！” “须弥、芥子空间！” 廉童回神，脸色微红，他看和尚都看入了迷。 听了这句佛谒，他若有所悟，多看小说书有时还是有用的。起码他知道这芥子空间可以收入大的东西，这不就一如顾灼的空间？ 廉童边想边问。 “小师傅，你是说这上面的龙被缩小了！” 小和尚微微一笑，称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大善！” “可是真的有这种芥子吗？” 廉童追问。 小和尚笑笑不语，只是低头念经。 “那这龙叫做什么？” 廉童目眩神迷地张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在龙身上，迷糊地问起龙的来历来。 “大抵是叫做敖象！” 戒色也微抬下巴，跟着廉童一起注视着他已经望了二十多年的龙，眼里悲天悯人，面上却含着笑容。 “岸海这一带一直是龙的故乡，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还是岸海县龙多的时候，那时候农作闲时，便可望见或是金色、或是青色、或是黑色的龙尾巴挂在天树上，动也不动。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喜欢赖在天树上，惫懒地摇摇尾巴也不肯。” 戒色的语气平淡，话里却意趣连连。 廉童专注的眼神投在戒色肤色白皙的脸上，烛光照亮了戒色的半张脸，莹润的肤色宛如珍珠，气色明净，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阴森无比。 “天色阴沉时，它们或许才会赖在天树上，吸着河水。河水恍若龙卷风，大鼓大鼓地旋转着飞向云朵里，老人说，这叫’龙吸水’！寻常的名字，却是贴切的称呼。它们很少成群集队，大部分都一条龙随便找个地方停着，成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只有金色的龙才是上等龙族，黑色为最最下等。也只有金色的龙会有姓氏，就姓敖。敖象那年还是条幼龙，平常就喜欢在地底睡觉，他在午夜时分最喜欢翻身。这样的龙，却被冠上.....” 戒色眼眸微闭，声音越来越小。如同睡着了一般，手中的佛珠却捻的飞快。 “阿弥陀佛。” 宝相慈悲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