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站在挂满了彩色布条的人树前犹豫了，额心一点朱痣的红纱女子香风阵阵地从她面前走过，一双含情目里冰寒一片。 红色的纱覆在她的额头，一滴火红水珠样式的额饰品点缀着本就出色的容颜。 令人着迷的长相，顾灼却有点恍惚。 “来了就上去吧。” 在她左右有人这么说道。 顾灼心底琢磨着是谁，脚下却顺从地走进张开的褐色大嘴里。 就在刚站进去的一瞬间，眼帘一黑。 没有准备的顾灼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风也没有光，很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 噗。 一支蜡烛燃烧着小小的光亮，橘红色的小火，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顾灼立刻将目光投过去，呆了小半晌，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这才放轻了脚步，每踩出一步，都如猫一般轻俏。 她以为会有人从黑暗跳出来，可是没有，她提心吊胆却甚是平安地挪到了蜡烛旁边，借着蜡烛的光，她只瞧得见周围一米的地方。 下面铺着一块一块的青砖，每块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里生着青苔，砖块表面却没有。 这里经常有人来？ 得出结论的顾灼脚步一偏，身子隐入黑暗中，有时候光明比黑暗更为恐怖。 她刚刚已经行差步错，她心中明白，只能换了个方向站着。 心下纠结着到底刚站着不动，还是赶快找出路。 几乎是立刻，顾灼决定快刀斩乱麻，这里的黑暗无孔不入，除了那一只小蜡烛亮起的声音之外就再无响动。 她轻拿脚，轻放下，确保每一步都没有声音，她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行。 心神越来越紧张，她的喘气开始加重，快逃快逃！ “沙沙！” 一不小心她发出了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吓得静止不敢动，警惕地听着声音。 半天，她才放松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姑娘，你在找我吗？” 顾灼心里一惊，反射地直接一个手肘，左侧身，跆拳就轰了过去。 轰了个空。 “姑娘，火气太大可不行。” 这次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顾灼忍住想跑的趋势，她站在原地，双手捏拳。 “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是孟婆！” 沧桑的女声大声笑着。 随着声音，一个弓着身子的老太婆出现在蜡烛光里。 老太婆白发苍苍，脑后扎了个发髻，脸上像丑橘，皱巴巴的，眼皮耷拉着，半遮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悬胆似的鼻梁下一张嘴唇纹理都不见的大嘴巴。 老太婆身着蓝色对襟裙，胸前斜悬着一个葫芦，下半身围着一个灰色麻布的围兜。 她咧着嘴笑着，一双粗糙的手正反着擦了擦围兜，“来我这儿何事呀？” “我.......” 顾灼其实只是路过，有人说爬上来她就爬上来了。其实没啥事，就是路过。这话该怎么回？ “孟婆，有路出去吗？” “有呀！”孟婆上下打量着顾灼，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葫芦，“这就要看你想走哪条路了？” “有哪条路？” 顾灼迷糊着问。 “有人道，畜道等等。不过依你现在这样，得先褪去人壳。” 孟婆皱纹脸笑得舒朗。 “那我怎么看不见路呢？” 人、畜？ 顾灼心里吃惊，难道这位孟婆就是那位孟婆？她故作淡定地顺着话接口询问，脸上面无表情。 “得褪去人壳才能瞧见，其实这条路可漂亮了。你想瞧吗？” 顾灼觉得孟婆的语气里不怀好意，她忍着恐惧，瘫着脸地继续问：“我可以原路返回吗？” 这个时候了，她还有空想她板着脸的掩饰似乎有点像谁笑的灿烂的样子。 “小姑娘，来了就没有回路哦！” 孟婆左手拿下身上的葫芦，右手拧开塞子，她举起葫芦，遥遥对着顾灼，引诱道。 “来吧，喝一口吧，喝一口就有路去喽。” 这哪里是能喝的？ 顾灼连连摇头，她退后一步，正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小美人，这么急不可耐呀。” 熟悉的调笑口吻，尾音轻叹，温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大拇指搔过顾灼的腰窝，顾灼任由酥软遍布全身，她依赖地靠入怀中。 “谈野枫！” “是我！小美人。” 男子低沉的嗓音如泠泠泉水温润细腻，熟悉的味道让顾灼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姑娘，你情人呀？” 顾灼在泪花里看向孟婆，泪花模糊了视线，她只得依稀瞧见一些蓝色和灰色的光芒，好像蓝天上堆满了黑云。 她不想再多想什么，如果有人陪她，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还是好想再瞧过去那蔚蓝如大海的天空一眼，思维延伸，她有些思念海水的味道了，虽然咸腥，但也是她与廉童一起去过的最美好的地方，还有廉童，他最近怎么样了呢？ 蓝色从蜡烛上方开始蔓延开来，一点一点腐蚀暗黑，边角圆润饱满的灰色乌云一小块一小块的凸显出来。 一切就和顾灼想象里一模一样。 她弯了弯眼，眼神迷离，腰上环着的手臂紧了紧，那边的孟婆依旧站在那儿举着葫芦，笑得鬼怪。 蓝天带着乌云出来了，孟婆身上萦绕着的红光明显的不得了。 顾灼却来不及细看，因为一直全身缩在谈野枫怀里的顾灼右侧面站着一脸怒色的廉童。 她缩了缩肩膀，浑像被捉奸的小媳妇。 “童童！” 她的嗓音纤细如同小猫哼叫，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哦，不过四日，你就这么瘙痒难耐？” 廉童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连出口的话语都伤人无比。 顾灼身上的刺立刻全副武装，她抬起头，冷着脸，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我如何又干你何事？” “你！” 廉童气急，他还在漫天寻找着顾灼，一眨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那边一个笑得古怪的老太太，浑浊的眼里不怀好意，这边顾灼却浑若无骨的挤在一个俊俏男人的怀里，他还来不及多想，怒火就冲破了理智。 他知道自己的话语伤人，却还是没忍住，他压着怒火，抬眸正对着笑得懒洋洋的男人。 “你是谁？” 谈野枫换成一只手搂着顾灼，一只手叉进裤袋，他笑得随意，答得简单，他薄唇轻启。 “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