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望去,数不清的长阶像一层层永远都迈步过去的坎,泛着温润清寒的色泽,朦朦胧胧,有些冰浅。
他也在我身旁席地而坐,说不出的闲释。
我撑着脑袋望着他那张在月光下清瘦完美的脸,夜风习习,心间有些舒坦,醉也。
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方人影。他已然陪了我近千年。
人,果然敌不过唏嘘年华。
识字、兵书、布阵、计谋,包括如今的‘攻杀’,我的征战理识全部来源于他。
他知晓我最致命的弱点,知晓我的长处,甚至,通晓我内心的局略。
那个数万年后的真正‘校练’,给了我极近毁灭般的重击。
他调动所有精锐之师,费劲心思谋局排阵,挖出我全部的弱点,避开我全部的优势。我没有任何优势,唯一的,只有厮杀,厮杀,拼死的搏杀。
一个温柔时,给予你全部世界,狠绝时,送你倾世悲恸的人。
我龙姒裹,爱到不能爱,恨到无法恨,散到终须散的人。
“阿裹,你还需坚强。”
他轻轻开口,眉目柔和,清亮的眼底有些绝对的庄肃。
“智用、将诫、布阵、察疑、击势,你统统都得加紧修习。神力已显,魂格已定,就当痛饮一场,苍天在看。”
听毕,我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我又何尝不知。
只是,说到底,有些意难平罢了。
我总归,为了这个世间,到底是要赔上自己的命的。
面若桃花魂似醉之在幸福的角落
我又何尝不知。
只是,说到底,有些意难平罢了。
我总归,为了这个世间,到底是要赔上自己的命的。
“师父……”我突然有些哽咽。
我已不再如一千年前年幼。有些事情我慢慢领悟,也慢慢看透。
“当初,师父为什么愿意收我为徒……”当我晃过神来的时候,我已吐露出我内心最挣扎的结果。
我希望,这一刻,我能见证自己所有的不安和必定的后果。
他的身形明显的一晃,全身散发出的淡漠得令人心寒,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眼底没有一丁点温热。
我有些吃惊,为重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一幕的他。
“你想知道什么?”看转眸看我。
“因为我是龙神女?”
“是。”
“因为我是天界的战神。”
“是。”
“因为我是龙族的公主。”
“是。”
至此,我的心脏开始沦陷。
我嘴角往两边咧开,露出笑容,眨了眨眼睛,叹口气,“师父,果然从不骗阿裹。”
忽然脑子有些茫茫然,什么都是空空的。
大业、神职,这一刻莫名的再对我无动于衷。
一句话,言下之意早已明了。
“阿裹,”他似乎看出我的茫然,将一只手轻轻的在我的头顶上拍一拍,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是纯粹的喜欢,或者纯粹的接受与厌恶。我收你为徒,为了苍生,为了西海,还因为那是你。”
他忽的站起身,仰望月光。
“鸿蒙未辟,宇宙洪荒。亿万斯年,四极不张。辕诡开天,浊沉清扬。日月经天,星宿列张。烟娆造物,日月重光。敝曦授德,积厚流光。神话故事,意味深长。”
如神邸一般恢弘壮阔。转身,深深的注视着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庄严。
“造物者烟娆、开天者辕诡、载德者敝曦、伐乱者龙姒裹。”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一寸寸俯身蹲下与我平视。
“这个原因……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