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这厢正如痴如醉间,那小童踮起了脚于主子耳畔轻启道。
“公子,听圣旨么?”
这男子闻言竟捂袖浅笑了起来,那媚眼看去,更令一些官员魂儿都没了。
他徐徐端起一杯尚好的酒水,隐隐泛着桃花之味,眼里闪过一丝趣味,用只有身侧之人才可闻的声音悠悠道。
“无道昏君,信谗远贤,天实为之,听之何载?”
梦洄与白络二人相携漫步在广漠之上,白天炎热,晚上倒还清凉了些许,守军见是陛下身侧几人,又看是白日里的几位主将,来往间无不恭谨行礼。
梦洄小心地搀扶着白络一路走来,窥她的脸色泛白,并无一点血色,那种白透明的能清晰的看清肌理的血管,那轻浅到细不可闻的呼吸,让梦洄有些悲戚的错觉。
这个女子,已然开尽了她的季节。
见了这般光景,梦洄未免暗自落泪。
白络拍了拍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别为我担心,这身子能撑到如今已是万幸,我很知足了。”
那随即微扬的浅笑,比月光还能柔软人的心田。
“白姑娘,这话要让公主听去定要伤心了。”
“你不说,她又怎会知晓。”她仰首,望着着浩瀚的穹宇,星沉日落,沧海桑田了,自己好像真的活了好久好久了。
“梦洄,我的一生,多不过三人,古裔,孩子,还有姐姐……就是这三人将我的一生填得满满当当的,从前我阻止姐姐与夜子硕在一起,可我后来爱上古裔,决然透投身百姓家后,我才恍悟,爱怎是一两句劝诫能左右的。”
她望着天缓缓地道,笑得那般痛忍,参杂着对岁月的无能为力的伤心。却让梦洄感受到那段无声痛得撕心裂肺的曾经。
四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开口提及那段过往。只因她爱的三人里,有二人已经不在了,
而那种‘不在’即便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亦再不复相见。
“我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哭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终于,我又见到了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却最终还是发现有缘无份,所以,我不得不放手了。”
“白姑娘,你现在只要好好养好身体,等陛下统一大业,定不会负你的。”好一会儿,梦洄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倒是白络闻言笑了起来,望着一轮明月,在大漠广宇上显得格外的圆。
她竟然不知道,人间的月儿是这般的圆,原来,她竟从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世间……
往事如风烟而过,可那些人,那些笑,那些故事,却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
“彼时……我及笄未久,那一日躲在纣绝魔宫的殿柱后,亲眼看着姐姐不管不顾的叛离魔族,将父王对她一生的希望全数扑灭,大军制止她出宫,她便找来了魔巫她生生剔去了自己的魔骨,誓永不入魔,那一夜的血汇成了河,大雨倾盆却怎么也冲刷不了那些血水。
后来,天界的司命天神冲进了魔宫,在看到那一身血水的姐姐时,那一路弑魔无极的男子,那个魔鬼皆惧的男子,在那一刻竟然哭了。后来我才明白,眼前的男人就是姐姐口中心心念念的人,为了姐姐拒绝天帝赐婚,不晋位不授荣的男人。”说未落,就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这不忍触碰的过往,只稍一想,便是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