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敛了双眸,慢慢的平静下来,听这样夜子硕继续说着那被风烟掩埋的故事。
“回了天庭后我便把此卜做全,当年众仙皆是深信紫气必黑迷空锁地乃神现之兆。好在占卜本就考究天时常景,想要占卜出阿裹的真正命理,非当日在场亲自算出不可得。”
昨日别年,多少个日日月月,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子最初的惊天一笔,他的阿裹这一生的磨难便是再也理不清了。
一时心中极不是滋味,久久垂眸,不动不语。
原来在她生命最初的第一刻起,夜子硕已然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不知怎地,龙一眼眶有些泛酸,一点讥诮掠过,他伸手若无其事的勾去眼角的湿意,堪堪站起身直起腰,心事被深深埋葬,一晃眼已然恢复成那个往日睥睨天下的天帝。
“不论是旧时的夜綦 还是如今的夜子硕,你在这神位上的抉择时,你保住了我的妹妹。”
而这几万年来的你辛苦为她所做的筹谋,我龙一也一一记在心里。
夜子硕自嘲笑了笑,也站起来,勉强从牙关挤出几个字。
“阿裹亦我的亲人。”
不一时,有人驾云而来,二人定睛一看,是天寓仙,暗自交换了一下神色。
自与龙神女一战以来,此人一颗心算是全归了天庭夜子硕一派。
相逢处,天寓仙作势拜行大礼,夜子硕欲唤止,但其仍旧垂首躬身行了个大礼,一行一举间,以尽臣节。
夜子硕对此人的秉性也算是熟悉,旧时虽心属旧党,但此人素秉忠良,眼见当年那场神魔大战天庭倾危,乃自身治乱所系,这一身傲骨的老仙人自此也折损了半寸腰,出了西禁后,痛改前辙,又恐已待罪之身怠荒乱政,众仙架言生事,故承了夜子硕第二场校验之职以功抵过,只是那场校验后,这位铁骨铮铮的老仙人,一颗心可都向着龙神女去了,便是眼前二人的话也并不全然听尽,一心盼着神女归位极宫,一掌六界军权。
夜子硕招来匕清命其左右赐坐,天寓仙也不谦让,旁侧坐下。
龙一袖展龙袍,也于二人跟前落座,三人交付了个眼神,匕清很快便遣众仙侍退下。
“怎么样?”龙一直言相问。
天寓仙轻蹙眉宇,又看了眼夜子硕方沉声道,“老臣刚回天庭便来禀告,宫家太子是途径那魔荒之地不错,只是,那处方圆百里原是寸草不生,可今我见之却是生机黯然花香遍野。”
龙一不动声色摩擦着衣袍上的龙纹,若有所思道,“可有记错?魔荒之地也有如此生机之景倒也新奇。”
“不会有错,当年魔族动?乱,我族天决士阵毁人亡便是在那处,当年斩除魅邪之地,老臣又怎会记错。”
说道此处,更是蹙了蹙眉,沉吟着,忽的问道,“只是东海太子何时有了如此魔怪皆惧的神力?”
“妖界圣王此行前已将法杖授予宫灵俊带妖界赴宴,如非是一界之王的符节,是断不会有此神力的。”夜子硕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照此看来,妖界圣王此回是预示其他五界宫灵俊不言而喻之权位了。
“陛下,天神,老臣有一事尚且不明白。”天寓仙沉吟片刻忍不住道,“这东海太子,为何偏在这三万年内才想着回妖界接掌大权?”
龙一勾起唇角,瞥了眼沉默的夜子硕,意味深长地笑,不答反问,“那么,天寓仙是如何作想?”
天寓仙久不过问朝堂政事,只掌兵符,如今天帝若有他意的试问,其意颇深,倒是叫他警惕三分,“老臣从前一时不明,几为旧党老人所误,幸承天帝、天神宽宥才得以回归仙班。”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要论僭越之心,臣怕妖界此时无心顾及,却道这三万斯年,唯一可费心思量着的缘由,便是公主殿下了。”
此话看似沉静分析,实则尖锐之极。谁不知,这公主殿下便是在这期间降世,对六界意味着什么。
夜子硕脸上线条逐渐放缓,最后听之竟是淡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