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还差不多！”凌建文拍拍手。 “凌老爷，我一直陪我家小相公，可从没看他签过什么契书。你若真说是有的，何不拿出来让咱们大伙儿都瞧瞧？” 向阳也觉察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才想着莫不是那书琴霜退缩了？她怎么那么害怕？她在顾忌谁？ 向阳寻着她的目光，只看见苏秦噙着笑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老狐狸。 “瞧什么瞧，你这女人，今天早上才把契书交到你们手上，现在还让我拿？”凌建文看她颠倒是非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凌深不在身边，他也没人可以作证。 凌晨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瞧着那个女人公然在大家面前唤那个小不点小相公，经过昨夜，他以为他能翻过去了，不再想的。没想到现在还是会觉得难过。 呵呵，向晓梅，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凌晨沮丧的笑着，眉眼间的阴势早已不见。多的是一分无奈和痛苦。 “你们别不说话！啊！儿子，你也看见爹让他签卖身契书了对不对？你快说句话啊！” “爹，我也只是听你说过有这回事，至于契书什么的，我哪里知道。” 凌晨转过身，看着凌建文的眼神有些飘。 “你！你不是见过吗？你怎么跟你娘一样？！”凌建文面上一红，气的直跺脚。他是真的败给了这对母子。为什么他们走到哪里都能一个鼻孔出气！为什么这小子突然偏袒气那个小畜生了？！ “我有吗？爹，您一定记错了！我也只见过娘给我看的族谱而已。”凌晨无奈的摆摆手。他不是不知道，这凌哲若是出了凌府，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威胁了。傻子才会应和凌建文。 “你！你们！凌深呢！我要见凌深！”凌建文失声吼着，他的身边是大家的歧视和不屑的眼神。周遭还不断传来一阵阵议论声。无一不是取笑他老了，记忆不好了的。 凌深？ 哼，我怕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与身边的苏洛对视了一眼，苏秦悠哉的喝了一口酒水。 “凌建文！你别再胡闹了！你这分明是无中生有！给自己儿子签卖身契，亏你也想得出来！我告诉你！今天即便你真把那东西拿出来，你也拦不了我！回头还不快把他和她媳妇的名字从你家族谱上抹掉。我不想同你废话了！” “你！” “老爷，咱们回吧，那人可是苏秦！”书琴霜在一旁拽着凌建文的袖子。 “苏秦怎么了？苏秦就能这样？！他当我是死的吗？” “老爷！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害了人家的妹妹。现在让那个臭小子换回去，咱们从此不再跟他有瓜葛不就行了！你不是也不喜欢这个小畜生吗？好好想想啊！” “你！”凌建文愤怒的转了两个圈，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莫不作甚的凌哲。仔细看来，这孩子确实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他的眼角，眉心。还有害怕时微微轻颤的模样，倒是有六分像他那个死去的娘了。凌建文再朝那苏秦看了看。一样的俊秀的身材，眉宇间竟然比自己跟他还要相像！ 哼！ “夫人，你说的轻巧，你知道这些年他都找了我多少麻烦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当年——我能那么对他妹妹？！你以为他就这么轻易就放过咱们了？” “那你还这么死咬着不放，他不是更要拿我们开刀！算了吧！”书琴霜听他这么一说，手抖着扶着凌建文站着。 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这男人竟然回来了！他——哎！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心疼他对不对？！”凌建文把脸一横，眼角露出一丝阴霾。 书琴霜失神的瞧着地面，慌忙摇着头，“没..。” “凌老爷！你这磨磨唧唧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苏秦见二人已经乱了正脚，轻笑一声，拍拍自己的下摆站起身来。 “哼，你倒是变了许多！” “想必凌老爷也觉得咱们无话可说了，今天，我让凌伯给办个手续，小哲我明天就派人去接回来。你还有意见吗？”苏秦走到凌哲身边抚了抚他的肩膀。眼底满是宠溺。 少年被他揽着面上红了些许，在旁人眼底分明就成了委屈。对那凌建文越发的鄙视了。 “人你可以带走，若是有一天让我发现你们把契书撕了，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夫人，我们回去！” 凌建文被他瞧得浑身一抖，想着现在这情况确实容不得他拒绝。如果退一步能让他收敛一些，不再那当年的事情来找自己麻烦，那他凌建文倒是也可以把这小畜生让给他。 “好！凌老爷竟然痛快了一回，苏某多谢凌老爷！”苏秦看了看凌哲，眼神撇了撇凌建文。微微一笑，“来，小哲，快和凌老爷拜别！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别再记着凌府那些事情了！” 说道那些事情的时候，苏秦的语气有些轻扬，嘴角还挂了一丝轻蔑的笑。 凌建文转身之际又收了众人的一圈嘀咕谩骂声。可他也没办法！只得带着妻儿迅速离开了凌天的府邸。 凌晨走出人群时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呆在那少年身边的女人。嘴角挂着一丝无奈，却又终是释然下来。 今后，他们怕是再难见面了吧。 苏秦见他们一家走了，转身对凌天拱手道，“谢谢凌伯，我会好好照顾小哲的！” “嗯！苏秦小子，你做事，我放心！就是这孩子也是个乖巧的，千万别再糟蹋了他的底子。” 凌天满意的冲凌哲点点头。 “凌伯放心！” “好好好！来，咱们喝两盅，我啊，一见到建文他们夫妻俩，心头就隐隐的疼。哎！” “凌伯，你别把他们放在心上不就得了。来，喝！” 向阳回头看了一眼苏秦，不知何时，待在他身边的苏洛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一定是又去替苏秦办事了。向阳拽着凌哲，她虽然知道这破孩儿挺能装的，可她也没想到，今天的他竟然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舅舅配合的那么好。 啧啧，真是亲人呐！ “阳阳，你怎么了？”她干嘛这么瞪着自己？ “哦，没！你知道凌深去哪儿了吗？怎么好像这一路都没瞧见过他？”向阳四下张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凌深的踪迹。 “不、不知道！”凌哲瞄了一眼和凌天相谈盛欢的苏秦，漆黑的凤眸底一片深沉。他抬头冲向阳扬了扬嘴角。 “哦？奇了怪了！今天要是那凌深真在这里，咱们可就不太妙了！哎，你说是不是？” “嗯。不过他不会有那个机会吧——”话到最后，渐渐已经听不到了。 向阳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饿了吗？那边有一桌还没人动过！咱们吃点东西吧！” 向阳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确实还有一桌刚上好菜的桌子。可能是主人家备的席位太充足，那里还没人坐。不过这刚好合了向阳的心意。 她实在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以前上学还好，AA制各自吃自己盘里的。后来出了社会经常要和见都没见过的人一起吃。筷子夹来夹去的真的挺心碎的。 “你才是，走！饿了就早说，站在这里吹那么久的风。待会儿一定要吃回来！” “嗯！” 等两人坐下来，满桌的肉菜和水果瞧得向阳肚子咕咕直叫。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多好吃的。向阳取了两个酱肘子放到凌哲的碗里，自己也拿了一牙西瓜。 “小哲，你多吃点肉。上回去你舅舅家，他都没这么招待咱们，真是太小气了！” “阳阳，他那是来不及。我们才说一会儿话就走了。时间哪里够准备好吃的呀！” 向阳嚼着西瓜，嗤笑道，“你啊，快吃！” “哦。”凌哲取了筷子，一手有些生疏的将碗里的肘子按着，另一只手用筷子想撕一块肉下来吃。可半天也没看他拽下来一块儿。那焦急的小模样让向阳脸上一拧，无奈又心疼。 “你别用筷子了，就这么抓着啃！我这里有帕子，擦一擦就干净了！” “衣服会脏的！”凌哲眼底有些不情愿。这衣服还是阳阳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脏就脏呗！脏了脱下来洗就好！等你去了你舅舅家，他还能不给你买新的穿？”苏秦应该是个好舅舅才对。 “他买的不一样！”凌哲突然把筷子一放。手里也没有再拒绝抓着吃。拿起肘子就啃了两口。气呼呼的模样，再加上嘴角站着的酱料。样子别扭极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快吃吧，天本来就凉，再等等菜可就冷光了！”向阳帮他把嘴边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把离得远的几盘菜也递到他面前。 两人光顾着吃和说话，却没瞧见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他模样不比凌哲高多少，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孙少爷，他们这般随意，用不用小的去把他们轰走？” “哈哈，凌宇，他们吃都吃了，少爷我再撵人家走，那不是显得我太欺负人了？”少年扬眉一笑，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一弯月牙。眸光泛着水样。 “哦，知道了！孙少爷！”唤作凌宇的小厮退到少年的身后便不再说话了。他家少爷天天这么笑，好坏好坏的样子。自己还是听他的吧。 “哼！”少年哼笑一声，信步走到了向阳他们面前。坐下来的时候还不忘友好的冲向阳一笑。 “两位可觉得这菜肴可口？” “唔，”向阳嚼着一口花菜，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吃得有些噎着了。她猛地灌了一口水。然后擦擦嘴看着来人。好清秀的少年啊！ “你是什么人？”凌哲体贴的伸手帮她顺着背，瞧着那人的时候眼底有一丝戒备。阳阳竟然看他看呆了—— “哎？这位兄台就是凌伯伯的小儿子？” “你——” 凌哲皱着眉瞧着他，凌伯伯？难道他叫的是凌建文？那他岂不是？ 凌煜撑着手臂坐在位上慵懒的冲他笑，“我叫凌煜。小弟弟，你好呀！” 凌煜？就是今晚这场庆宴的主人公？ 向阳被凌哲拍了拍感觉胸口好多了，她又细细一想，可不就是嘛！只是他怎么这么称呼小哲？难不成比小哲还大不成？ “你叫谁小弟弟？” “自然是叫他啊！”凌煜指了指凌哲，笑的更开了。没想到这两人方才在爷爷面前气势那么弱，面对凌建文时竟然还会装作软弱。听他们刚才所说，这两人一定是和那个叫苏秦的事先就串通好了的。只等着凌建文入套吧。 倒是有趣的紧。 向阳看他也不是想使坏的人，也就拉了拉凌哲放下心来。“小哲，别管他！莫名其妙。快吃吧。” “你是凌煜？”凌哲拿着筷子望着他，眼底多了一丝深沉。 “嗯！”凌煜取了筷子，显然是想和他们一起吃了。 向阳心里膈应了一下，不过好在面前这孩子穿的秀气，长得也还养眼。和他一桌吃饭，她好像还能接受。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 “哈哈，小弟弟，你怕是没有凌晨大吧？我可是比凌晨还大一岁呢！”凌煜歪着脑袋好笑的瞧着他。拣了一块鸡蛋放进口中嚼着。 “哦，如此看来，是比我大。”凌哲点点头，不在说啥了。 原来这一桌不是安排多出来的餐桌。而是特地为小主人自个儿准备的。凌哲望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他不会生气吧？ 凌煜啃着鸭腿，方才的气质全然不见了。见凌哲这么看着自己，心下明了的道，“你放心吃吧，我啊还怕一个人吃饭寂寞呢！今天也是开心的，没事儿！” “哦，那恭喜你！”凌哲这才安下心来。瞧着少年的眼神也变得多了一丝温暖。 “谢谢！”凌煜咧嘴一笑。 “小哲，恭喜什么？”向阳本就不太在意才来的这个小子，正吃的不亦乐乎，听凌哲这么一说，心下有些懵。 “凌煜这次中了秀才，凌爷爷才会办这个庆宴的！阳阳，你忘了？”凌哲怕她再噎着，又给她倒了杯水。 “哦，这样啊。秀才？那不就是有功名在身了吗？”向阳喝了水，眼底有些稀奇。她还是秀才啊！而且还是这么点大的男孩子！黑漆漆的眸子把凌煜看得竟是连吃东西都有些不自在了。 “小弟弟，这位就是你媳妇？真好啊！不读书，可以随心所欲。连小媳妇都带了！”凌煜放下筷子羡慕的瞧着凌哲。 “哎？这你可就说错了！小哲可一点儿都不自由。不对！是过了今晚才会自在。”向阳听他那语气心底总觉得有些不爽。小哲长这么大吃的不好穿得不好，这小鬼锦衣玉食的，他爷爷也就让他读个书。竟然会羡慕小哲。真是讽刺。 “喂，你别再这么瞪我啦，小弟弟那眼神都快把我吃啦！哈哈！”凌煜大咧咧的吃着面前的狮子头，这一桌子菜都是爷爷专门为他准备的。而且都是素日里他想吃都吃不上的。他肠胃一直不太好，今天能放开了吃，可一定得赚回来啊。 “额——”向阳回头看着身边的凌哲，他确实盯着那凌煜瞧了半天了！向阳咽了一口口水。“喂，小哲，你也吃你的吧！你没瞧见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嘛！回头都被他吃光了！” “哼！我饱了！”气饱了！阳阳为什么要盯着那个少年看？！他明明就没比自己大多少！还说比凌晨大？他才不信呢！ 比凌晨大能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凌宇走上前来拦住了凌煜的动作。他脸上有些许担忧， “孙少爷，您少吃点，回头胃又疼了！” “哎呀凌宇，你就让我再吃一口这个丸子嘛！软滑可口呢！”凌煜伸着筷子不肯罢休。可恶！明明都快到嘴里了！ “不行！走吧！今日老爷看你开心，怕你身体受不住，让小的带您早点回房休息。”凌宇从袖子里去了一块儿放糖放到凌煜的手里。半劝半哄着才搀他起来。 “我吃的也不多！” “对对！不多！您啊，回头就知道厉害了！” “真是的！哎，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有空的话还可以来找我玩哦！” 凌煜被小厮搀起来刚走了两步，谁知道他突然转身冲还瞧着他的凌哲问着。 “凌哲。” “凌哲啊，这名字倒是好！本公子记住了！走啦！唔——” “孙少爷！你看吧！就说不能吃——” “我喜欢！你管我！”主仆二人消失在走廊的时候，凌哲才默默回了一句。“我也记住你了，凌煜。” “嗯？”向阳有些不明白，那小子怎么才吃几口就走了？他胃不舒服吗？ “阳阳，你吃好了吗？” 凌哲看她心思不在菜上了，拉了拉她的袖子。 “啊？哦，吃完了！吃撑了都！”向阳怕他不信还摸了摸肚子，冲他微微一笑。 “那就好，舅舅那边也谈完了。我们可以准备回去了。”凌哲起身拉起向阳。 “小哲，搬去你舅舅那儿的话，我们就不能再回无凌院了。你会想家吗？”向阳知道，那地方虽然很清冷，可却是凌哲的家。他走到哪里怕是都不会忘记的吧。 “不会。”凌哲陪着她走了两步消消食，听她这么问。凌哲抬头瞧了一眼皎洁的月亮。隔了一会儿才笑着回头， “有你在，就有家。不会想的。” 噗通——噗通—— 向阳幕得转身，再也不敢去看小孩儿——不，是这个少年的眸子了。那里不光美，还能让人在不经意间便沦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