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县城周康赶着车没停下一路去了医馆。 向阳虽然再三推辞说自己真的没事儿，额头磕着就磕吧，谁没个粗心大意的时候。可周康不干。凌哲心底也是急坏了。哪能让她就这么糊弄过去。 向阳没办法，把鲜环袋系在凌哲的腰上，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些肿。 也算巧了，周康寻了县里最大的这家药房，把牛车拴好，进去的时候还连连称赞这家药房的老板精明。不仅抓药看病全都包揽了，药价还适中。村里人来这儿看病抓药也不至于被骗。吃着还放心。 向阳抬头看了一眼那药店：郭记药材铺。 凌哲扶着她下了车，对这小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向阳心底既无奈又开心。 “走吧！” “嗯！” 周康把牛车停了就跑到里边儿排队去了。今儿他们三个来的早了，铺子里已经有人在等着瞧病了。 “向阳！这儿呢！快过来！” “哎！”向阳走到周康身边，站在他替她占的位置上目光左右四顾着。这里可比东市的那间药材铺大很多。光是药材的存量就比郭爷爷家的多得多。 凌哲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伸手在她额上肿起来的地方抚了抚，帮她顺了顺额上的发，动作轻柔的很。 向阳抓住他冰凉的手在手里搓了搓，眼底有些心疼，“我没事！你手怎么永远都这么冷？” “手冷，捂不热。”凌哲由着她搓着，凤眸微眯，瞧着有些享受。 向阳转过身背对着他，拉着他的手一边儿一个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伸手帮他暖着。凌哲站在他身后，忍着想贴着她脊背搂紧的冲动。只是在她口袋里跟女人十指相扣。 队伍很快就排到向阳了。 坐在前头的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向阳开始没瞧见他的面容，只是觉着这人的声音很眼熟。她坐到椅子上把手腕搭上去。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给老朽说说！” 那老人家这才抬起头，伸手搭上了向阳的脉。 “郭爷爷！您怎么会在这儿？”向阳看清他的样貌，在听他一说话，哪里能认不出来这人是谁。 那老头儿这才细细打量起向阳来。这姑娘长得珠圆玉润的，穿着挺朴素，但目露精光，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瞧着听讨喜的，可一时还没想起来是谁。 “姑娘，你是？” “郭爷爷，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向阳啊！”向阳有些诧异，可还是努力提醒他，“就前阵子我还在您铺子里买了一些药材呐！” “前阵子？铺子？”郭来皱了皱眉，心底逐渐有了些底。“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他面上冷的很，顺了顺白花花的胡子继续专心给向阳把脉。 向阳看他那一下巴的山羊胡子，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认错人了。“不可能！” “姑娘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打扰老夫探脉！”“哎？！”向阳蒙了。怎么回事啊这老头儿，当初还是他让自己不要忘记他的呢！如今倒是他把她给忘了！ “阳阳，先看看身子吧！”凌哲不晓得向阳认识这人。看她有些急连忙按住她小声安慰着。在他这儿，什么都没有阳阳的身子重要。“大夫，我们方才坐牛车翻了车，如今我娘子摔的有些严重，您给看看！” 那老头儿看病倒是很用心，顺势瞄了一眼立在那姑娘身后的小子，这人倒是懂得轻重缓急。摸完了脉，他抬起头来在纸上写写画画，边说，“你家娘子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些皮外伤。不过这——” 他又伸手回去探了探。凌哲看他满脸严肃，心底有些焦急，“大夫，怎么了您倒是说清楚啊！” 郭来顺了顺胡须，接着写方子，“其他没大事儿，安心就好！” 这姑娘脉象虽然平稳，可跳动的大而长—— 郭来瞧了一眼凌哲，“你夫人最近可有吃不下饭，作呕之症？” 凌哲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阳阳这阵子吃得好睡得好，并没有。“大夫，没有！” “成，药方子开好了，都是些煎好了外涂的，去前面抓药即可。” 凌哲得了方子连忙谢了两声，“阳阳，走了！” 向阳坐在椅子上不肯动，“你真不是郭爷爷？” 那老头儿拿了一块儿干净的白布擦擦手指，然后才转过身看她。“我确实姓郭，夫人，您可以走了！不送！” “哎！你！”向阳无语了，凌哲拉着她，实在没空聊天，后面还排着一大串的病人等着瞧病。想想也就作罢了。 “小哲，年纪大了是不是记性就不好了！这老头儿明明是我上回赶集的时候卖药给我的那个！” 凌哲在柜台上抓药，把方子给了小二，转身跟她说，“你上回也是来这间药房的？” “这倒不是！”向阳歪着脑袋想了想，“上回是东市的那间药材铺子。不是这里。” “客官，您的药！”小二把药包好了给凌哲拿着，多了句嘴，“夫人，您确实认错了！您说的东市那位郭先生是咱们掌柜的同胞弟弟。这两个呀，不是一个人儿！” “什么？双胞胎啊！” 向阳有些惊讶的愁着忙活的老头儿。她就说嘛！明明一样啊！ “小二，你们掌柜脾气可真不怎么样！”向阳翻翻眼皮。努努嘴。 那小二却笑了，“夫人，您不了解咱们掌柜的。他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最是瞧不起咱东市的二老爷了。可逢年过节的最惦记的也还是咱二老爷。” “这倒是奇了！小二，你知道他为什么探完脉要擦手吗？” “擦手？”小二顺着向阳指的地方看去，郭来正拿着白布擦着手指，没看过一个病人，他都要擦一擦。 “对呀！真是怪毛病。” “夫人，如今天冷的紧，咱们掌柜的给人号脉的时候擦手一来是为了保持温热，二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擦一擦手指感觉更细腻一些。没什么可奇怪的。” “原来是这样！”向阳了然的点点头，瞧着那老头儿送走一个又一个病人，心底倒是觉得他挺不错了。 周康怕牛车给人拉走了，出去转了一圈，进来的时候凌哲他俩已经抓完药了。 等几人出了药房，郭来起身来到柜台。 “小四，你都跟人家说什么了？” “没！呵呵！老爷，小四能说啥呀！” “哼，你那张嘴呀跟漏斗一样，听到什么都能朝外倒！”郭来拍了一下柜台，端着小四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忽而想起来一件事儿，“小四，他们的方子你看过了？” “对啊！老爷，您怎么给她开那几位药啊！摔个跟头跌一跌也不需要补血补气这么严重吧！” “你小子懂什么？！” “是是是！小四最蠢！小四不懂！” “哼！” 郭来转过身去看着大门口，既然是郭钱那老东西认识的。郭来虽然嘴硬，可心底总还是有些在意的。 那姑娘怕是—— 周康带着人去了狄秋家，到的时候狄老爹正抱着孙子在门口遛弯。瞧见人赶忙迎上来。 “康子来啦！快进来坐坐！喝口热茶！” “哎！狄大爷！好久不见！”周康拴好牛车带着向阳和凌哲大步进了狄家铺子。 狄老爹上回虽然只瞧见向阳一眼，可心底总还记着呢。看她也跟来了，自然也就想到二人是为什么来了。 向阳瞧着他怀里的小不点心底软乎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特别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奶娃娃。向阳瞧见了心里有一块儿柔软的紧。恨不得抱上去狠狠亲两口才算事儿。 “狄大爷，听说您已经把莲蓬头做出来了。我跟小哲也是为这个来的！” “知道知道，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取来。”狄老爹起身，抱着怀里的娃娃看了屋里几个人一圈，最后才决定把孩子交给身为女人的向阳照看着，“向阳啊，帮我看一会儿孙子，我去去就来！” “哎！”瞧着狄老爹走了向阳才笑起来。 她早就眼馋人家小的了，这种差事她当然喜欢得紧。弄得周康这个做舅舅的嫉妒急了。 “向阳，你让俺也抱抱！俺也抱抱！” “哈哈！周大哥，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的还那么喜欢小孩子！” “那哪一样啊！俺那孩子是俺的，这是俺妹妹的孩子！俺亲外甥啊！”周康围着向阳转悠，瞧着那副样子，若是向阳不给他抱，指不定就要扑上来抢了。 向阳拿他没辙儿，只得投降，“好好好！来，轻点儿啊！别把孩子捏了勒了！” “哎！俺会！” 向阳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拉着凌哲笑了一阵，“小哲！你看周大哥那样！” “哈哈，周哥很喜欢孩子呢！” “嗯，怎么也是亲亲家人呢！” 凌哲瞧着她眼底那抹开心，想着向阳前一世的家，再想着自己。他们的家以后也会这样吗？ 几人等着的档儿，屋外进来一个女人。她将发髻挽起，只用一块儿粉红的布包着。女人脸上黝黑，一双眸子锃亮，圆滚滚的精神极了。 向阳和凌哲对视一眼都笑了。 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是谁了。 “哥！我说哥哟！你有了外甥就不要妹妹了？！”这人不是周恬恬还能是谁！ 周康正哄着小家伙儿呢，哪知道耳朵突然被人拽了过去。“妹妹哟！哪儿能啊！到哪儿俺都只有你一个妹妹啊！” “哼！这还差不多！孩子给俺，俺要喂奶了！”周恬恬抱过小包袱，把孩子的脑袋露出来。小家伙儿似乎知道她是自己娘亲，竟然握着小手亲昵的蹭到她怀里。 周恬恬也不管在场的人，直接解了外袍的纽扣，露出半边胸口让小家伙儿吃奶。 向阳站在凌哲身边压根儿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大咧咧的，赶忙一把拉了凌哲到身后挡着。虽然她觉得母亲喂奶并没什么。可就是打心底里不想凌哲瞧见人家这样。 “阳阳，喂奶怎么了？”凌哲被他拽的险些跌倒，好在一把搂住了向阳结实的身子才没摔着。 “没怎么！你不准看！听到没？” “哦。”凌哲看她有些恼火，也不拒绝，乖乖点着头。他已经习惯了听阳阳的话。也乐在其中。 若是说实在的，凌哲眼底闪着微光，搂着女人也没有松手，他方才有看见的。只是阳阳不让看就罢了。 瞧着周家妹妹的样子，似乎要给小家伙儿咬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向阳回头看他还是满脸纠结的样子，又想到或许以前根本没人跟他说过这些，向阳有些心疼他，握着他的手小声说着，“娃娃生下来都是吃娘亲奶水长大的，没什么的。” “哦。”凌哲了然的点点头，娘亲的奶水吗？ 周康面上红红的，虽说是自己妹妹，可这样实在是让人脸热。 “小恬恬！你也真是没大没小的！这儿还有两个男人呢！你咋能就这样！” “俺这样怎么了！哥哟，人家都没看呢，就你一个在看！你是俺哥，不算男人！” “噗！”向阳很没义气的笑出声来。 倒是把周康给气坏了！“哥哥就不是男人了！你！你你！” “当然！”周恬恬昂着脑袋露着两个小虎牙，圆润的眸子笑的轻松自在。 两人吵嘴了一阵儿，也是许久没见了。可以见面却还是那么亲热。 向阳拉着凌哲，两人倒是成了背景。向阳眼底有些湿。早年也恨过，要是自己不是姐姐，而是妹妹，那家里人会不会还像那样对自己。 狄老爹去的挺快的，狄家的铺子不大，可后面儿做东西的作坊不小。他带着小跑去了回来。周恬恬也把小家伙儿喂饱了。 “恬恬呐，你先抱生生回屋。跟你哥多聊聊。我跟向阳他们还有事儿商量呢！” “好嘞！爹！”周恬恬笑的开心。抱着娃娃朝周康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就进了院子里。 向阳眨了眨眼睛，“狄大爷，恬恬叫您爹啊？”不是该叫公公吗？额，这好像也挺奇怪的—— “哦，恬恬和康子都是好孩子。当初咱两家接亲的时候，恬恬就管我叫爹了。他俩没有爹娘，我也喜欢得紧。就一直叫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 “嗯！你俩来瞧瞧我做的东西！我家狄秋正在后边儿洗手，一会儿就出来！” “哎！”向阳点点头，也不着急。反正今天出来就是来逛的。 狄老爹把手里的盒子放到向阳面前的案桌上。把白老爹给他的图纸展开。 向阳瞧着上面被画的横七竖八的印子也不生气。她自己又不是专业的。人家在做的过程中有些具体的修改也是正常的。 等狄老爹把盒子打开，那里面躺着个莲蓬头，向阳一眼就认出来了。模样跟现代的一样。就是这材质嘛—— “狄大爷，这是什么料子做的？防水吗？”怎么看着跟木头一样？ “哈哈，丫头，上回康子说你修房子，从我这儿弄了一些板子回去你还记着吗？” “记得记得！难道这也是那种料子？”向阳眼底有些惊奇。上回修房子做吊顶的板子她和小哲已经试过了，泼了水在上边儿只要抹布一抹就没踪迹了。确实是可以防水的。 狄老爹自豪的笑了，“那就是了，这种料子可是我跟小秋折腾好些年才做出来的。现下能用上，我们爹俩也算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狄大爷！你们好厉害！” 向阳真心觉得他俩不易。古代这么落后，竟然也能搞出这个，真的难得了。 两人正聊着天，门外就传来一声浑厚的唤声。 “爹！人呢人呢！我来了！” “你小子，快来看，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向阳，康子带来的！这是她夫君凌哲。比你小三岁。以后可得照顾着点啊！”狄老爹瞧见儿子总算来了，面上笑得开心。一边给他们互相介绍，一边又帮几人到了茶水。 向阳瞧着面前这个长得壮实却白皙如瓷娃娃般的男人，想着方才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总算明白他像谁了。 “向阳啊！你们好！快坐快坐！别跟我客套！” “哎！”向阳笑笑，“小秋，你比周大哥小吧。” “是啊，大哥比我大两岁，我今年都十九了。” “哦哦！那也了不得啊！你和狄大爷真厉害！我这莲蓬头算是找对人了！” 向阳伸手拿出那个莲蓬头，眼下都能想到用它洗澡的样子了。 凌哲跟他没什么话，只是点点头笑笑。两人倒也很好相处。 狄老爹面上有些不大好意思，“向阳，因着你要的也不急，我跟小秋做了两个。一来是为了让你满意效果，二来，咱们也私心想用用这东西。” “这——” 狄老爹看她面上有些难色，赶忙开口道，“你放心，咱们用着很好！也没拿出去卖！” “哈哈，狄大爷！你们这么做我没觉得怎么样啊！倒是辛苦你们了！样版我很喜欢！是我想要的样子！既然好用，我也就带回去了！”向阳无所谓的摆摆手，她真觉得这一家父子俩想法挺好的。 “嘿嘿，好吧。”狄老爹看她不生气也就不多想了。父子俩对视一眼，狄秋才开口。“向阳，我跟我爹做好东西以后就一直在琢磨特令的事儿。不知道你跟凌哲兄弟想好没有。” “特令？实不相瞒，我们不仅想了，这事儿还得需要你们帮忙！”向阳看了一眼凌哲，把两人商量好的事情跟狄家父子一提。两人都惊了。 “什么？你们想把特令给咱家？！”狄老爹脸上一沉。这对小夫妻看来并没他想的那么聪明。特令其实随便能给的。 向阳见他们没理解其中的意思，赶忙解释着，“不是的！狄大爷！我们是想着，特令申请下来之后，咱们只把这东西交给你们家生产。到时候你们只需要给我跟小哲分银子就好！” “只给咱家？向阳，你这法子我不同意！”狄老爹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她亏大发了。 凤泽的特令可是仅此一份的。特令的主人若想转手交给其他人。这样的也是有的。可人家都是转手好些人好些地方，她倒好。只给自家一户。 狄老爹也清楚其中的盈利。可这样对向阳是不公平的！ 他们老狄家的人还没贪小便宜到这个地步。 向阳看他不肯有些急了。“狄大爷，您别一口拒绝！我跟凌哲年纪也不大，赚钱的法子有的是，您怎么就觉着咱们给您就亏了呢！我想的是，跟您合伙。” “合伙？！” “嗯！”向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