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去的时候，五人一狗进了院子，福婶子陪着小孙子正在跟宋祁聊着天。这三天宋祁不见人影原来是忙着修葺私塾去了。 向阳搀着白素云，两人身边跟着三个男人一只狗，那样子倒也还挺逗乐的。 “宋先生，房间都收拾好了？” 宋祁正在回答福婶子的问题，等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对上凌哲凝重的眸子。 “嗯，凌公子放心。只是少了几封书信而已。没大事。” 书信？ 凌哲偏头去看向阳，果然和他俩想的一样。吴水放着宋祁不管不顾，擅自去了他的房间只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吧。 “宋先生您来啦！咱们今儿捞了不少鱼，晌饭就在咱家吃吧！”白老爹把桶放到地上。他们一个上午统共捞了三桶鱼。向阳收了两桶在鲜环袋里。留了一桶鱼给白老爹和周康爷俩儿抬回来。 “老爹，福婶子已经请过了！太谢谢你们了！” “嗨！您教着这村里二十来个孩子那么辛苦，咱们请您吃个饭那也是应该的！再说这大过年的，初五了，一个人吃饭多憋屈！” “哎！谢谢了！” 宋祁微微笑着，摸了摸挨着他站着的小佳。师生俩关系倒是好的紧。 凌哲把向阳搀进堂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心烫！凉会儿再喝！” “好！”向阳目光紧盯着宋祁，“小哲，这两日小心些。我总觉得要出事！” “怎么了？不好好的吗？”凌哲抚了抚向阳的胳膊，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说话之间亲昵极了。向阳拉着他的手细细的瞧着上面往年留下来的茧子。心底有些疼的慌，“好什么好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虽然睡得很好，可一醒了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 “是因为担心孩子吗？” “不会。孩子好好的我担心什么！反正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听到没？”向阳伸手搂着少年的腰身，靠着他严肃的叮嘱着。凌哲点点头，在她发心吻了吻，向阳才放了心。 院子里，宋祁陪着白老爹聊了聊小佳的学业，没多一会儿福婶子和周康就去准备晌饭了。宋祁目光瞧着白老爹，陪着他说说笑笑的，眼角却盯着屋里的那对。 不要出事才好！ 主子啊，你干嘛要把人逼到这里来！ “宋先生啊，小佳虽然愚钝了点，可还是很用功的。以后在私塾里还承你多照看照看呐！” “哎！老爹放宽心！小佳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 宋祁拉回心神，瞧着面前虎头虎脑的小胖墩，眼底是真心喜欢的。 他虽然才来这个村子两年，可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对这些孩子更是喜欢的紧。想着今早收到的密信。宋祁脸上顿时一沉。 他与苏洛几次往来的书信均被偷了。 那白衣人冲小少爷他们动手怕是早就知道他们跟主子之间的关系了的。还好那人已经死了。 宋祁后怕的咽了口口水。 白老爹也是个明眼人，瞧着这位目光游离，想着也不是真用心在和自己唠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屋里安静的腻味在一块儿的小两口，白老爹乐了。瞧着面前这小子的样子，莫不是对他家阳阳丫头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不成！ 白老爹眨了眨眼睛，暗暗使劲儿拉了宋祁一把。 “宋先生，咱去厨房吧！来瞧瞧我今儿钓的鱼！” “哎？老爹！”宋祁有些不愿意。 “走吧走吧！院子里凉，瞧把孩子冻得！” 宋祁又回头看了一眼堂屋的两口子，这才跟着白老爹走了。 晌饭做了两条鲫鱼，又红烧了一条草鱼。因为是今儿还不容易得的，大伙儿吃起来也挺满意。向阳还是头一回一顿饭吃那么多鱼的。福婶子赶紧赶慢的朝她碗里夹鱼肉，凌哲就在一旁一块儿一块儿给她挑刺。以往都不爱吃鱼的，她今天今日把那条大鲫鱼吃了三分之一！ “丫头，你别这么看着我！不喜欢也得吃！” “娘！吃很多了！” “你这哪里叫多？你瞧瞧你云云姐！人都吃了一半儿了！你才吃这些！” 福婶子又给向阳夹了一块儿，凌哲眼疾手快的给她挑了鱼刺。福婶子乐得直拍手，“我跟你说啊，你云云姐以前就是鱼肉没断过，小佳才长得这么好的！” “哦！”向阳委屈的应了一声，对于长辈的叮嘱，她真的舍不得让人家伤心啊。 “对了娘，您那儿有没有毛线？” “什么线？”福婶子就着菜吃了一口饭。向阳又重复了一遍，“毛线啊，织衣服用的线团团！” “织衣服？没有。衣服不都是布匹作坊或者像村口陶大娘那样有手艺的才会嘛！我们家没有那个的线。” “啊？”向阳失落的瞧着她，“怎么这么独断啊？咱们不能自己织织手套鞋子什么的吗？” “还真没瞧见过这样的，你以前在向府里织过？”福婶子也不觉得奇怪，向阳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家家里的吃穿用度多少跟平民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吧。 “啊？哈哈哈哈..”向阳干笑两声，“没事了娘！您老快吃饭吧！我就这么一提！” “哦——” 福婶子瞧着她脸上没什么精神，也不再搭话了。心底倒是把这事儿给记上了。也不知道陶大娘那儿有没有结余的线呢。 宋祁吃了一半的饭瞧着向阳，听她说的话才真的觉得，这女人想法多，有多猎奇。苏洛当初跟自己说的时候他还不信，到了如今，也实在是没的辩驳了。 白老爹一边喝着汤一边注意着这边，果然又瞧见这小子在盯着向阳看。他顿时眼底一沉。看来得找个时候给小哲小子提个醒儿了。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挺和乐的。 向阳第一个回了房，如今厨房她是很少沾了，先是福婶子实在不让她沾水，干粗活儿，其次是，小哲那家伙儿刚刷完碗就拉着她往房里跑。 如今两个人呆在屋里互相对着发呆，没过一会儿，向阳就绷不住笑了出来。 她拉着凌哲的手无奈的说，“你老实交代，刚才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刷完碗就急着回房了？” “没、没什么！” 凌哲眨巴眨巴忽闪的凤眸，看着向阳的眼神有些警惕。 向阳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就不搭理他了，“你不说，我也不跟你说话了！哼！” “哎！别！阳阳！”凌哲搂着向阳的腰，手小心的扶着她的腹部。 “你以前答应我有事儿不瞒着我的！现在我才刚有了孩子，你就瞒着我！” “没有！是爹！爹说——” “爹说什么了？”向阳眼底闪着精光，她依旧后脑勺对着人家，面上却在偷笑。 凌哲听她语气还以为她依旧在生闷气，赶紧交代，“他说宋祁对你有意思。” “噗——什么？！”向阳一时没忍住，转头就笑喷了出来。 凌哲被她的样子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啊！你骗我！”说着，手低就小小的咯吱了一下向阳的腋窝。 她怕痒，凌哲知道！ 凌哲还知道，多笑笑对准娘亲的身子好！ “哈哈哈哈哈，你别咯吱我了！”向阳伸手推他，“哈~哈哈，就准你有事瞒着我，不准我骗~哈哈~骗你啊！”向阳紧紧夹着腋窝里那只捣乱的手。这小子手冰凉的，即便隔着衣服，向阳也能感受得到。 凌哲也没敢多弄，看她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才收了手，只是双手又抱上了向阳的腰。 “阳阳，你又瘦了！” “有吗？”太好了！向阳心底暗爽。 “当然啦，我都能圈住你了！哪里还算胖啊！”凌哲比了比这人前后的差距，以前他只能堪堪抱着阳阳。如今已经能把人搂的紧紧的了。 不过还是这样好！起码这人就在自己怀里。 “唔，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向阳想着这阵子隐隐瘦下来的身材，她自己自然也有感觉得到的。如今能被身边朝夕相对的人发现，那可真是瘦的有些多了的。 凌哲想了一阵儿才点头，“有可能！以前我就觉得是循序渐进的。” “哎？我现在都有身子了，你说宋祁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阳阳瘦下来越发好看了。谁知道他想什么？”凌哲撇撇嘴。虽然这话情人眼底出西施占得成分略大。可向阳真是比从前变了许多。 向阳瞧着铜镜里那张有些陌生的面孔。隐隐的有些走神。虽然一直想要瘦下来，这个身子也确实越来越瘦，她发现，她似乎和上一世的那个向阳长得越发的相似了。 同样长发及腰，同样唇红齿白的面容。还有一身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如今瘦下来了，她的眉眼自然也就显现出来了。不再像当初那样的眯眯眼。晓梅的这副身子也跟她前世一样是一对好看的桃花眼。睫毛很长，眉毛不需要勾勒就已经很有神韵了。 只是，这么纤瘦的美女子，真的还是她吗？ 向阳晃了晃脑袋，对着那个跟自己还有六分像的模子笑了，“小哲，你想多啦！爹也一定是看错了！人家宋祁怎么可能喜欢我？” “哼，你一开始还觉得他殷俊！”凌哲记性好着呢！ 向阳转过身回搂着他，蹭蹭他的头顶，“多久的事儿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我那也就是一句感叹！” “感叹也不行！”凌哲撇撇嘴。向阳看他又要咬唇了赶紧凑过去亲住。离开的时候刮刮他鼻子。“嗯，我怎么记着咱们中午吃的是鱼啊？你吃醋了？” “哪有？” “没有怎么一股醋味？”向阳邪邪一笑，伸手在鼻子间挥了挥手。把凌哲逗得面上一红，不管不顾的扑到她怀里。 “醋就醋了！反正不准你夸他！”他的声音闷闷的，倒是把向阳给弄得有些心痒痒了。 搂着他抵在他耳边温柔的软语道，“小哲，” “嗯？”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儿都是一夫一妻制的，谁要是取了三四个老婆，那都是要被抓起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哲瞧着她清亮的眸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凤泽的男人是可以取三妻四妾的！” “嗯，所以你一定要对得起我！我这孩子都给你怀上了！是怎么也不可能去找别的男人的！” “哦。”凌哲搂着她低低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说了一句，“他们喜欢你也不行！哼！” 向阳拿他没办法，只是低头一笑，“那也成！不过，你要不要先长高一点？” “阳阳！” 凌哲炸毛了！他如今已经长得很快了！才一月不到，他已经快到阳阳的额头了！这还不算快嘛！怪只怪阳阳长得那么高好嘛！云云姐都比阳阳矮上一个头。桃坞村的女人就更没她高了。 向阳赶紧顺着毛，“好啦好啦！我说着玩儿的！等开春以后，你一定能比我高的！” “真的？”凌哲撇撇嘴，不太相信。 向阳转了转眸子，手轻轻的伸到凌哲腰下，小心又温柔的游走着，靠在他耳边小声道，“如果还没长过我，我随你处置！好不好！” “唔..阳阳！”凌哲低头看了一眼她在做什么，整张脸都红透了。向阳凑过去轻轻蹭蹭，低沉着嗓音，“我说的都是真的！” 凌哲这才点点头，气息有些颤抖，“我、我会努力的！” “那成！”一听这话，向阳哪里还敢再多动作！赶紧放开了手。只是单纯的抱着他。 凌哲也忍得不好受，但因着向阳的身子，他只能往回憋。 开春以后吗？ 他到底是该期盼着长高一些，还是—— 啊！好烦！ 向阳由着他一个人在那儿纠结，松了手起身，从鲜环袋里取了一件向晓梅陪嫁的旧袄子。这袄子是藏青色的，胸前到衣摆的地方果着一层厚厚的貂绒。向阳穿着直到膝盖。 虽然旧了些，但她还挺喜欢的。她虽然又买了几套新衣裳，得了空都还会穿一穿。可没有毛线也没办法不是！ 向阳拿了剪子，狠狠心。一剪子下去就把衣服撕掉了。 凌哲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阳阳，你剪掉它做什么？” “我想着把它裁成布条，这东西够厚，摸着毛茸茸的又舒服又暖和。给你织个手套！” “手套？穿在手上的衣服吗？” “哟！你已经知道了啊？”向阳还以为还要多解释解释呢！虽然用词不太恰当，可确实已经说中用处了啊！ “嗯，可是你这件衣服不就不能穿了吗？” “没关系啊，我还有其他的！这新的也还有好几套呢！” 向阳把裁下来的布条再细细的修剪了一下。弄得差不多了也都快未时三刻了。凌哲看她盯着那些细细长长的东西眼睛都开始眯着了。才硬是拉着人上了床。 “你该睡觉了！” “我不困！” “不困也要休息！你瞧你的眼睛！”凌哲伸手按了按她的皮。动作很轻柔，可向阳还是很快就觉出了一阵酸涩。 “嘿嘿，是有些累！” 凌哲拉着她到了床边，蹲下来给她脱了鞋，“睡吧，我就在这儿不走。” “你不睡？”向阳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起来。凌哲帮她把被子掖好，“不睡！我不困。” “你不会是担心宋祁会进来吧？”向阳眯着眼看他。心底想着多半儿这小子是这么觉着的。凌哲倒也没让她失望，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就去看窗户。等回过头的时候，还没站稳就被一股力道拉的到了下去。 想着向阳的身子，他往被子边上一滚，把重量都压在被子上。“阳阳！你太不小心了！” “没事儿，我这不是给你腾地方了嘛！快脱衣服！伺候姐睡午觉！” “我真不困！” “不困也要睡！快来吧！”向阳看他还在那儿挺着，忙拉了被窝，让人进来。凌哲不动，她也僵着不动。眼瞅着被窝里的热量就要散光了。凌哲没法子了才脱了鞋钻了进去。 “这才对嘛！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睡晌觉和长高有什么关系！”凌哲愤愤的抵着她的脑袋。对她这些长高的言论不太认同。向阳搂着他，虽然说是不累，可声音也有些累得迷糊了。 “我说有就是有！你快睡吧！” “哼！”凌哲凑上去亲了她一口，这才听话的闭上眼睛。 福婶子收拾完厨房直接去了村口的布店。找了人要了一些碎布条回来，这些布条倒是挺精壮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阳阳丫头的心意。 她顺着青河一路回家，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瞧见雪地上有些红印子。 “这是什么哟？” 那些红印子好像水一般滴到雪里就化开漏了下去。 福婶子瞧着还挺鲜艳的。也没多想，河边上起风了，她也就加快了回家的步伐。想着阳阳丫头能用上她找的这些个布条才是好的。 身后的石堆之后，一道白影闪过，没多会儿便消失在那些石堆之后。地上留了一层鲜红的血迹。 向阳和凌哲起床的时候，宋祁依旧被白老爹“请”回私塾了。虽然孩子的学业重要，可在家里，一切威胁到大孩子幸福的事情，那都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 白老爹瞧着宋祁的背影时还觉得自己这回一定是作对了！ 向阳瞧着桌上放的碎布条，拉着福婶子谢了好一会儿，“娘！您这些对我太有用了！等着，我给您二老爷织一双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