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向阳还是不想看着他自暴自弃下去。她又何尝没想过这些人的真实身份！被袭月国的人贩子带着，这些人贩子还随身带了凤泽国皇室给出的皇令！她难道没想过这四个男人是死囚？！ 她跟李志说了那么一堆，从开始就是想救他。可如今！这小子！不但不想着好的，好一个劲儿的挤兑小哲。她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凌晨满不在乎的笑笑，“差大哥，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亲戚。你可以查查他们户籍不就知道他们跟我有没有关系了！” 李志在一旁瞧着，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说得有理。” 向阳还想争辩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李志已经把人给锁了手链，准备亲自压回去了。剩下的三人，伤势严重的两个已经被小捕快们用刚做的简易担架给抬起来了。就等着李志这边弄好就出发。 向阳偏头去看凌哲，他此刻正目光沉静的瞧着这边，好像这事儿就跟他无关一样。 “小哲！” “嗯？” “他是你哥！” “是吗？” “不是吗？” 向阳瞧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他，听凌晨的意思，凌建文和他娘都已经身首异处了。还好小哲跟他们脱离了关系，如若不然，现在在这些被贩卖的死囚里面怎么也有一个小哲了。 向阳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紧缩。 “走，我们回家！” “回家？”凌哲茫然的看着她，“回哪个家？” 向阳从后面扑棱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是咱们的家！”她检查了一番白老爹的伤势，好在那群人贩子棍子下的不狠，他的后脑勺除了一个包，其他倒还没什么。 不过还是回去让宋祁那家伙儿检查一下好了。老人家身子骨脆，可千万别弄出脑震荡，淤血什么的才好。白老爹看她千帆小心的样子拨了拨她的手，“嗨，不碍事儿！爹活这么大已经是赚到了，如今身子骨硬朗着呢。哪里是敲一下就坏掉的道理。” 向阳把他扶上车，就拉了凌哲一把。这小子面儿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目光却从未从李志离开的方向上转回来。 向阳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微微翘起，他还是很在乎的吧。向阳走到他身边靠在他身上搂着他，眼底是浓浓的宠溺，“来吧，上车了！” “嗯。” 虽说回家，他们去了一下作坊。看了一圈大伙儿干活儿。之后又回一趟县城跟狄老爹一家打声招呼。就这么一句话不留，直接走人多少还是不好的。 作坊如今已经盖得有些模样了，这里的砖头不比她原来那世的精致，一块儿能低好几块儿大。盖起来虽然有些糙，可实用不说，还省去了不少时间。狄老爹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整日监工了。这些赶活儿的老少爷们儿大多都是被困在城里的村民，还有一部分也是周边村落闻讯赶来的。干会儿认真，较劲儿。在几个瓦匠和木匠的指挥下，大家有条不紊的。 这也是向阳能放心回家的原因。 她到了狄老爹家时，老人家正抱着孙子在喂鸡。面儿上似乎一点儿都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白老爹拉着向阳摇摇头，让她千万别说。 向阳不太明白，白老爹又把人拉到前屋叮嘱道，“你狄大爷有心痛病，不能急，你们没瞧见他干活儿都是能慢就慢，有条不紊的嘛！” 心痛病？ 向阳怔住了。狄老爹看着挺欢乐的一人，怎么会有这种病。瞧着他胖胖的，难道是年纪大了，身子负担不来了？ 她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大爷的。就跟他打声招呼。”白老爹听完这些话才总算放了心。 狄老爹听他们突然要回去面上很是惊讶，“为什么？在我家呆的不舒服？” 向阳赶紧摇摇头，“哪儿能啊！我们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娘和大哥都等着，回去看看总是应该的。”她没提方才路上发生的事儿。只是低着头浅浅的笑。 狄老爹一听这话也有些理解，“成！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再留你们也没什么意思。房间给你们留着，想回来就回来。在我这儿就跟在家一样，别客气！啊！” 向阳凑过去搂搂老人家，“大爷放心，我们不会跟您客气的！” 狄老爹拍拍她的肩膀，又小声的叮嘱了一句，“回去要好好照顾身子，还不足三月，万事都得留心着点。” 凌哲在向阳身边小心的搀着她，“大爷，您放心吧。有我呢。”向阳讶异的偏头看他，这还是他第一回这么说话。以前他只会呆在自己身边，牢牢牵着自己。虽然话不多，向阳却能感受到这小子的呵护。 如今是怎么了？ 白老爹看着他俩默默的牵了牵嘴角，有些变化在两人间荡开来，少年执着的眸色，姑娘不懂，却也能欣然接受。他们的路还很长啊。老人一辈子过来，时间说慢不慢，一晃眼，一不留声，他和福婶儿就都老了。现在看什么，想什么都觉得就是那样儿，人活一辈子，牵个手，搭个伙儿。选对了人也就没差了。 临出门的时候，向阳让凌哲在车前等了一阵儿，她让白老爹陪着，两人去了一趟衙门。凌哲心底在想事儿，听她保证半天很快就回来，才答应不跟着一块儿去。 白老爹跟着她，两人到衙门口的时候刚巧瞧见李志拿了封书信要进去。 向阳眸子转了转，上前揽着他不让他进去。 白老爹看她那么鲁莽，魂儿差点儿给吓掉了。 “喂！小心！” 李志瞧着急坏了，拿着信直往里钻。根本就没看见有人冲出来，要不是听到白老爹喊话，他指不定已经撞上去了。李志拍着胸口往后大跳了一步，吓死了吓死了！还好他手脚灵活。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不要命了是不是！” 向阳掐着腰也不搭理他，只是盯着他手里那个信封死命的瞧。李志被她那眼神看得发憷，把信封朝身后一藏，瞪着眸子吼道，“我说你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 向阳转了转眸子，这家伙儿刚刚才押送一批人回来，如今就收到了信。这速度够快啊！ “我说——” 向阳百无聊赖的掏掏耳朵，“你说你说什么说？跟谁学的，这口头禅！” 李志看她那样儿气的直跳脚，“嘿，你无端端拦我路在线，现在还埋汰我的口头禅！你来干嘛的！？” 向阳往边上一让，给他过去。等李志跨进衙门的时候她也跟着进去。“喂，你那封信是京里来的吧？” 李志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向阳得意的冲白老爹眨眨眼，“我猜的！我跟你一起去见你们家大人。还需要通报吗？需要我就在门口等一会儿。” 李志看了一眼守门的两个兄弟，又瞧了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得，您跟我来吧，我哪儿能让你等啊！” 向阳上去拍拍他的肩，“不错！上道儿！走走走！” “你这女人，别动手动脚的！有失身份！” 向阳给了他一记白眼，心道，这男人真是死脑筋。他怎么不去出家啊！那么清心寡欲的！“爹，您别发愣了，见完了大人咱们就回去。不需要太久的。” “哎！你头走，我跟着呢。” 向阳想着把小哲一个人留在那儿也不能让他等的太久，索性跟着李志进了内堂。他们进去的时候陆开正在屋里走来走去，隔一阵儿就朝门口瞧瞧，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等看见李志的身影，陆开的眼睛都亮了。 “李志！快！” 李志瞥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又无奈又无力的埋怨道，“大人，您还是先解决这个贵人吧！” 陆开看他身后，这不是那个叫向阳的女人吗？ “李志，这是怎么回事？” 李志摊摊手，“大人，您还是亲自问她吧，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随手把信封递给陆开李志便退了出去。 陆开瞪着向阳，看她不急不慢的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来，笑嘻嘻的瞧着他这边说，“陆老爷，您看信！别看我啊！我哪儿有信好看啊！” 被她这么一提醒，陆开直接撕了信封，把信里的内容看了一圈，然后整个人都愣怔了。 怎么可以这样？ 放人吗？ 向阳摸了一个桌子上的果子吃了一口，“陆老爷看完了？” 陆开看着她，眼底有些深沉，“你来干什么？” 向阳啃了一口果子理所当然的说，“怎么？大人看完了信还不知道？” 陆开抖了抖信，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这是谁寄来的？” 向阳淡定的说，“临安城我认得的也只有这么一位。陆大人，您一直这么照顾我们，难道不是为了他？” 陆开拿着信坐到她对面，一时竟无言以对。向阳看他那样儿，不急不慌的说，“我猜，您现在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您地牢里此刻关着的那几个死囚吧。” “哼。” “陆大人，信里时如何说的？” 陆开不吱声。向阳径自猜着，“您是打算按照他的意思，把人交给我，对不对？” 这女人！ 陆开的额上爬了一层筋，他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瞧着那人心道，面前这女人果然不能小觑。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料到，或者说，那位竟然让他直接放人，这就已经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了。偏偏全让着女人猜到了。 “凌夫人，你是怎么猜到的？” 向阳拍拍手，她总算把那一个橙子给剥干净吃下肚了。“陆老爷，您这般的朝廷命官，无端端给人行方便，明明是初三以后城门外的土地才可以划地买卖，您可是初一就告诉我大爷可以行动了的。” “是！我是派人去了。可朝廷鼓励开荒，前几年是初三以后，按照惯例今年也该是这样，这不是赶上制度变了嘛！”陆开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心惊于她原来那么早就开始怀疑了。 向阳也不反驳，只是打趣儿的瞧着他，“城门不放行的事儿您一定没想过吧？” 陆开：“..” 向阳起身抚了抚肚皮，这里有些撑了，要是爹赶来看见她吃了那么大的一个橙子，还不得气着啊。不过看着县老爷的态度倒是好玩儿，“我就直说吧，您之前就收到密信近期会出事了。给我们的通行证时也早已想好了对策。只等着我们再进县衙时，您给轻轻敲一个章。然后我们已经可以行事对不？” 陆开没有反驳，他偏了头不去看向阳。向阳笑了笑，“我说过，京城里能对我跟我相公这么好的人有也从来只有那一个。而这回，袭月国的人贩子在你的地盘儿上闹出人命，这是你没想到的，对吧。”向阳走到他身边，“李志能抓到他们，还扣了几个朝廷重要的死囚。你怕事情闹大了不好向上面交代，所以才记着写信给苏秦问他该怎么办！我说的对不对？！” 陆开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愣怔，这些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袭月国的几个人杀了人的事儿不是没人知道吗？他对外也只让大伙儿声称是病死的，“货”坏了！怎么她还知道这个！ 向阳看他凝眉不解，抿唇轻轻笑了笑，“好巧不巧，上回李志带人搬尸体的时候给咱们遇上了。他那个人，你也知道。憨厚，藏不住事儿。” “这个废物！” 陆开彻底怒了。这点儿事都往外抖，他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向阳脸上一变，“哎！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人家也是很称职的捕快啊。我看你手下也没几个能比他还好了。” 这是大实话，那些小捕快只知道有便宜一起占，有笑话一起看，有几个能像李志那样忠心耿耿，又刚正不阿的！ 陆开撇撇嘴，“他太直！” 噗—— 向阳发誓，她没想歪了。 “太直你不能掰吗？人总是要吃一堑长一智，很多地方你提点他一声，很多事情都不能一条肠子通到底。做事儿要圆润一些。该明白的，有道理的，他还能跟你倔？切！一点儿都不会用人。” “你！” “我什么我，我现在来也赶巧了，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一个人换一个人。你快把凌晨交给我。” “换什么？”苏秦明明说只要把人交给他外甥就好，这女人怎么还有一人换一人之说。 向阳啧了一声，从腰间拿了鲜环袋。她觉得她要出名了，这袋子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吧。好在都是她比较信任的，这陆开虽然愚钝，但还是个听话的。起码他有原则有底线。知道什么是好的。 “我跟你说，这袋子里装着人贩子他们的头儿，你就拿这个给苏秦，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陆开神色有些慌，但还是故作正经，“怪我？他能怪我什么？” 向阳扭头看他，眼神里有些看破一切的澄澈，“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让袭月国的几个禽兽被人发现，又是哪个糊涂蛋让我们遇到凌晨的。我想，”向阳把袋子里精壮的男人倒了出来。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知道这个袋子的奇效了。正睡得死死的。 陆开被突然多出来的这个男人吓了一跳，向阳怕他动作太大把人给叫醒了，感觉嘘了一声。“别吵。快让人把他绑走。” “好好！”陆开喊了门口守着的两个捕快，拿了绳子把人捆严实了带下去。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被人给骂了！ “你！岂有此理，你竟然骂本官！” 向阳无奈于他的反射弧，翻了个白眼，“快把凌晨叫来，我还赶着回去陪相公呢！” “你！” “我，我什么我？苏秦难道没跟你说过凌家的事不要让我们知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跟你那个得力的捕快头儿难道不是两个傻蛋？” “我！”陆开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他甩了甩一直举着的手，又喊了来换班的一个捕快去大牢提人。 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了！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他一定——一定—— 可恶！还喝水！该喝水的是他！是他！ 向阳悠哉的坐在椅子上，闲暇的空档儿瞧了一眼气鼓鼓的陆开，又忍不住提醒着，“哎，陆大人——” “你还想干嘛？！” 向阳无辜的摊摊手，“我是想说，我这袋子的事儿，您可得给我保密啊！” 陆开甩开面儿，他对那个破袋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能藏得住人有啥的。还不是个袋子！向阳瞧着他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心底总算是安下来了。 -- 狄老爹经过门前的时候瞧见凌哲仍然在原地站着实在奇怪，“小哲，你怎么还没出发？你爹跟你娘子呢？” 凌哲转身看他，微微笑道，“阳阳跟爹走开一会儿，大概马上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你还是进来坐坐吧，在门口站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凌哲瞧着老人家给他倒了杯水，也只能低着头走了进去。 凌哲十指交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大爷，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狄老爹刚把孩子交给他娘，这会儿正闲得蛋疼，一听他开口马上来了精神，“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呗！跟大爷你还客气什么！” 凌哲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 “城外的作坊，你看能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