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午一行人看了第一批货，向阳把大致数量和货的价格核对了一遍，又瞧着狄老爹刻了一个五金的徽号。狄老爹第一次奇怪的印记，刻出来一个成品时脸上笑的眉毛都弯了。 “那什么，陶苛陶潜，我待会儿和丫头去衙门，你俩看好作坊，尤其是仓库，一定要给我把守好了！听到没？” 两个男人这会儿正用纸小心的把狄老爹刻下来的印记拓写下来。留着待会儿狄老爹带走。 “师傅放心去吧！俺们俩一定好好看门！” “嗯。” 向阳跟凌哲早就在马车跟前等着了，这会儿瞧见他出来，手里还拿着张纸，两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些好奇，“大爷，这是？” “就咱那个印记。我拿回去再研究研究。”他上了马车，招呼了一声，“小哲，赶车走了！” “好。” 富春城不大，因着靠近临安城，这附近经常往来的商客很多。这条管道上来来往往的走着不少拐着行李的人。凌哲这回难得容她在马车上坐着，而不是钻进鲜环袋里去。 “小哲，他们那个包袱背着好奇怪。跟驼背似得。” 凌哲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拉着缰绳，瞧见她伸头出来，立马把脑袋靠了上去，“快进去，小心点。” 向阳跟他顶了两下脑袋，额头贴着他的耳侧蹭蹭，“不要嘛，你车干得越来越好了。我都没觉得颠人。”她回头望了一眼拿着拓写下来的符号发愣的狄老爹，“大爷，您说是不是？” 狄老爹一愣，看她望着自己，忽的反应过来这话原来是对他说的，“哎，哎！车稳得很。小哲技术越来越娴熟了。” 向阳得意的转过头，“你看，我说的吧。我就看一会儿！就一会儿还不成嘛！” 凌哲无奈的摇摇头，“把衣服拉好，小心冻着。”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少年脸上有些愣怔，向阳啧了一声，“就是包袱啊，背着那些包袱跟驼背一样，这里都是这么装东西的？” 凌哲低头想了一阵，“我也不知道，我不出门的。“ “额，好吧。“ 问他也是白搭了。向阳放下帘子。这小子在那种地方长大，几乎连门都没怎么出过。跟他谈出门用什么装东西也是胡扯。 狄老爹看她面上挺郁闷的，也不再纠结于手里的印记了，“报复怎么了？不光是他们那样打包东西，我也是这样啊。整一块儿布，对角折一下，也挺方便的啊。“ 向阳转了转眸子，“不好看，还挺简陋的。一块儿布而已，碰见下雨东西不都湿透了。“ 狄老爹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突然笑了，“哟，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吧？有空纠结这个还不如到了地儿把脑袋里的东西画出来。”他把手里的纸收到袖口里。他们已经进城了。衙门就在县城中间，不多一会儿就到了。 向阳嘴里鼓了一口气，心里确实有些想法的。可这都到了，她都只能先不想这个了。 狄老爹先下了车，陪着凌哲一块儿把向阳从车里搀扶出来。三人刚到衙门口就瞧见李志从衙门里走出来。 这几日城里外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衙门里难得清闲了下来。李志陪着几个兄弟刚掷骰子赢了酒钱，这会儿心情不错，瞧见他们竟然还能露出个笑脸。 “哎，稀客啊。你们夫妻俩怎么想到来衙门了？” 向阳看他挺乐呵的赶紧说了一句，“你们大人在吗？咱们想见见他。” 李志指了指门口刚刚离开的马车，“哝，你们来得晚了一步，大人回家吃晌饭了。刚走。” 向阳顺着他指的方向，那儿果然有一家绿皮马车朝城南去了。“遮挡的什么官儿啊，衙门那么大，不管饭啊？” 李志难得苦了一张脸，“谁说不是？可衙门里就县丞和我几个兄弟守着呢，大伙儿都是轮班儿出来吃喝拉撒的，这会儿刚巧了轮到咱们大人了——我说——” “得得得！停！快停！你这说的未免也太可怜了！快，告诉我你们大人家住何处，我去他家里找他去。” “哎，你开什么玩笑呐，咱大人家富春城的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这你都要问——” “阳阳，上车，我们追。” 凌哲拍了拍马车，过来搀着向阳，此时狄老爹已经在车上坐着了。少年瞧了一眼还说个不停的李志，眼底一沉。连坐在他身后的向阳都觉着有些冷了。 “小哲，追的上吗？“ 狄老爹在一旁拍拍她，“刚那人不说了吗，老头子我不也是富春城的人？你这脑袋啊！怎么一会儿好使，一会儿又不灵光了！“ “哪有！明明就很灵光啊！” 向阳撇撇嘴，耳边是凌哲和狄老爹不言而喻的笑声。真是的，有那么好笑嘛。哼！ 凌哲在外面赶车腾出一只手攥着向阳的，在城里赶车不比在外面。外面路宽好走，他喜欢放开了赶，可在这里还得注意路上有没有人。是不是停一停，拐一拐方向。阳阳这么坐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担心，向阳回扣住他的手，十指相交，一边摸着一边状似轻松的陪着狄老爹聊着天儿。 没多一阵儿马车就到了陆开的家。 “哎！就是这儿！“狄老爹下来的时候拍了拍凌哲的肩膀，这小子没跑错路。不错不错。 凌哲把向阳从车上牵下来，瞧见她本来红润的脸此刻有些泛白，凌哲心底一紧。“阳阳，你感觉怎么样？“ 向阳摸摸胸口，生呼吸了两口气，“没，没事儿。“可恶，刚刚也不知怎么的，起身的时候胸口闷闷的，一口气堵着。喉咙里想吐又吐不上的来的感觉到底是闹哪儿样！ 她靠着凌哲，“不用担心我，让我靠着喘口气。一会儿就好。“凌哲转了半边身子，改为把人搂在怀里，他如今已经快赶上阳阳高了。可惜还不够，他好像要长高一些。想要把她整个搂在怀里。不让她难受。 狄老爹也在边上看着她，“丫头，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可能是起身的时候身子僵着了。有没有事儿啊，咱要不去看个大夫吧？“ 向阳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一瞧两个人这么看着自己，向阳站直身子，“没，没事了。走吧，来都来了。我没那么娇弱。“ “你真的没事？“凌哲拉着她不肯放开。向阳过来摸摸他的脸，“真的没事！放心吧！” 狄老爹看她脸色好了许多，点点头，“那咱们进去吧，待会儿让大爷跟他们谈，你坐着歇会儿就成！听到没？” 向阳心底一顿，有这么严重吗？天！怎么搞得跟她要流产了一样！ 向阳还想反驳来着，陆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露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一个扎着包子头的家丁。 “你们是什么人？怎的跟着我们老爷一块儿回来了？” 狄老爹冲身后的两个人摆摆手不许他们开口，自行陪着笑脸上去回道，“小哥，我是城北狄家铺子的掌柜。你们老爷认得我的。你能给我们三个通报一声不？我们有事儿想找他。” “哎？这会儿找我们老爷？免啦，我们老爷说了，中午吃饭时间短促，谈公事儿一概不见。你们要是想告状伸冤，何不等下午老爷会衙门办公的时候再去？” 狄老爹一愣，看他想关门，狄老爹直接用身子低着门不让他关，“小哥！别啊！我们可没说是为公事儿来的。你给行个方便，就说，就说狄老头儿和凌家夫妻俩有事儿找就成！见不见还得看你家老爷不是！你给行个方便！” 那家丁看了一眼狄老爹身后互相扶持着的站在一块儿的年轻人。“什么事儿啊！真是！耽误人吃饭！” 三人只听碰的一声，那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门就这么合上了。 “哎？这是去通报了吧？”狄老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向阳倒是看出来了，“是啊，他去了。大爷您放心吧，咱们肯定能见着他的。” 向阳不敢说她的身份怎么怎么样，可那个陆开，他自己心底就有鬼。这会儿估计不出来也得出来吧。 凌哲已经顾不上这边了，他给向阳擦了擦额，又从身上拿了一块儿糖给向阳含着。以前听阳阳说过，饿了的时候血糖一低就会晕。 这会儿陆开都在吃饭了，他们应该吃了再去见他的。真是太失策了。 向阳看着伸到嘴边的麦芽糖突然一乐，“你也吃吧。” 凌哲摇摇头，嘴角还挂着一抹温柔的笑，“你吃。我不饿。”他又递了一块儿给狄老爹。老人家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这会儿才想起来几人还没吃饭。 “瞧我这记性，一碰到新鲜玩意儿就顾不上时间了。你俩都饿狠了吧？” 向阳塞了一块儿麦芽糖到凌哲嘴里，“不饿也吃点。大爷，我们不太饿。” “哎，待会儿大爷带你们下馆子去。想吃啥别跟大爷客气！啊！”狄老爹看了一眼日头，这个时辰只怕恬恬会以为他们在作坊直接吃了不回家了。回去也没得晌饭吃了。 向阳一听说能下馆子，这会儿嚼糖都带劲儿了。 三人没人吃了两块儿麦芽糖的时候，陆家的大门总算是开了。 向阳还没来及开口，就瞧见陆开黑着一张脸站在门里，怪声怪气的问了一句，“你们三个来干嘛？” 可恶的家伙，上回来让他那么丢份儿，这次既然还追到家里来了！ 咦，她身后的那儿就是她相公？瞧着还挺年轻呀。 向阳动了动身子挡着凌哲，“喂，陆老爷，您就这么跟咱们说话？” “你们打扰我吃晌饭！这会儿还想怎么的？” 陆开转开脑袋不看她。向阳上去围着他转了两圈，“哟，陆老爷脾气那么好的人，不会还记着咱上回在衙门的事儿吧？咱们就站在这大门口的，要是再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大伙儿围过来了。老爷，那可不愿我们仨啊！” 陆开脸上顿时黑成了锅底灰。“哼，跟我进来！” 向阳贼贼的笑了两声，这男人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软成面疙瘩随便捏啊！她拉着凌哲招呼狄老爹一声，三人跟着陆开进了门里。 陆开本来是在吃饭的，这会儿来了他们几个，晌饭都被搅合了。他带着三人进了厅里。此时陆夫人刚好也在。 向阳进去的时候目光便一直在打量陆开这位娇滴滴的媳妇儿。 不。 说是娇滴滴的还不太恰当。 这女人长得很小巧，她虽然坐着，可那副骨架在那儿摆着，向阳估摸着她也就一米五左右。她身材倒是匀称的很，身上不肥不瘦，瞧着刚好够抱在怀里的。长相嘛，倒挺大众脸的。估计搁在人群里，一把能捞出来好几个。 啧啧，陆开看起来头三十岁，身材圆滚，既然能娶到这么一位跟他完全不搭的夫人。 想归这么想，向阳过去也不跟人家客气，搬了凳子就挪到了陆夫人的身边。 那女人一瞧见有陌生人，这陌生人还就坐在自己身边，她面上顿时一慌，紧紧捏着筷子细声细语道，“你、你是来找我相公的吧？他还没吃完饭，你们再等一会儿可以吗？” 瞧，这声音！ 向阳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这女人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够软！够苏！ “嘿嘿，您好！您就是陆夫人呐！” “是、是的！” 向阳看她为了掩饰自己，端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她的手都抖成那样了。真是胆小呐！ 陆开也不跟他们几个客气，到了厅里就坐下来端着饭碗接着吃饭。这会儿瞧见她吓唬自家媳妇儿，面上顿时不乐意了。 他嘴里还含着饭，“你干什么？娟儿别怕！相公在呢！”说完还不忘去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向阳望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大人呐，我这不不想耽误您吃晌饭嘛！我跟夫人谈话一样的。您接着吃！快吃！啊！” 他们本来来这儿就是冲着陆夫人来的，陆大人，您靠边儿站吧！ 陆开瞪圆了眼睛看她，“你开什么玩笑！找我夫人有什么好谈的？你有事儿找我！”他菜还没吃下去，这会儿又一激动，吐沫星子喷了一桌。 向阳转了脸忍着想干呕的冲动，“大人呐，找您不顶用。您吃的吧！” 凌哲给她拿了手绢擦了擦嘴，刚刚陆开那一下确实很恶心。对这小子来说，这世上除了阳阳的口水没事儿，其他人的都很恶心。 陆开扒了两口饭，“得，你说！你快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弄什么幺蛾子！” 向阳拉了狄老爹一把，“爹，您也快坐下来。这里是陆大人家里，又不是公堂，大人是父母官儿，咱不要跟他客气嘛！” 狄老爹看了一眼陆开，见他没表态，还真的坐了下来。 陆开心底憋着一口气：你们还真是不客气呐！ 向阳从凌哲腰间的袋子里拿了一套淋浴装备出来。这袋子是她专门仿着鲜环袋做出来的。外面看着虽然一样，可里面一打开就能区分出不一样的地方。这也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 陆夫人瞧见她拿了一副怪模怪样的东西出来面上一白，“你想干什么？” “夫人！夫人别怕！我这个是洗澡用的东西，您别往歪了想啊！” 陆夫人靠着陆开眼底还真的有些好奇。陆开不信她的话，“这东西硬邦邦的，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洗澡啊！难不成是用来搓的？” 向阳自己也傻了，瞧着手里的连喷头和水管。瞬间脑补了一下用这两样东西搓澡的感觉—— 额，还是不要想了吧！ 向阳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大人，你不信我给你演示演示。小哲，”凌哲拿起陆开手边放着的茶壶。 “大人呐，这里面是凉白开还是？” 陆开犹犹豫豫的回道，“凉白开，你想干嘛？” 向阳一听是凉白开，心顿时放下来了。“我还能干吗？给你们俩演示呗！瞧好了呗！” 向阳拿着水管，这会儿没有压力，凌哲拿着水管从上边开始倒水。向阳拿着连喷头在这一头给陆开跟他夫人看着。 “大人，我这个是专门做出来给人洗澡的。说起来还得感谢您给咱批了特令。咱们作坊做的东西只有你没见过的和你想不到的。东西都好着呢。这就是头一件小玩意儿。” 陆开刚开始看还一点儿都瞧不出那到底是什么鬼。长得奇奇怪怪的不说，竟然还能连结在一块儿。这会儿倒水，那个有着很多小洞的东西突然从里面开始往外洒水。淅淅沥沥的跟下雨似得。陆夫人坐在向阳旁边，向阳让她伸手过来试试。 陆夫人也不似刚开始那么怕生了。竟然真的伸了一只手过来试了试水。 “水软软的，挺舒服的。” 向阳一乐，“夫人，您想想，咱们这个是用来洗澡的。在您家浴房里挂上一个，再配上咱们特制的水箱。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您都可以和大人在家里洗澡。” “冬天也行？”女人眼底一亮。向阳看她兴奋的样子，瞧着这事儿起码成了六成了啊！说话的时候更加高兴了。 “那是！我们的水箱是特殊材料做的。保温。” 陆开已经在一边说不出话了。陆夫人用胳膊肘捅捅了他，“相公，这个，我想要。” 向阳直接把莲喷头放到陆夫人手里，让她自己攥着，“就是这么小巧简单的东西。陆大人，我没诓你吧！这事儿真的跟您没关系！夫人想要您就给她买一个呗！” 陆开把碗一放，脸上终于顿悟了，“和着你是来找我媳妇儿卖你们东西的！” “嘿嘿~被你发现了？” 想要摸了摸后脑勺。望了一眼狄老爹和凌哲，胜败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