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哎，小哲，你说，大娘一次买这么多鸡蛋，天越来越热了，这儿比咱们桃坞都还要热了。能搁的很久吗？” 向阳帮忙数着从鲜环袋里拿出来的第八十枚鸡蛋，眼底有些担心。 凌哲手里没停，“你放心吧，齐大娘是开面铺的。平日里做面和面鸡蛋可是没少用。这个不用担心。” 向阳想着大堂里那么些客人在吃面，这会儿再琢磨琢磨，“好像也是啊，我白担心了。” 饭馆缺的就是食材，鸡蛋消耗应该很大才对。 宋祁皱着眉抬头看向阳，“让你打岔，你手里这个蛋是第八十二还是八十三啊？” “嘿！你自己猪脑子记不住，我问了一个问题，你想什么呢？”向阳很无语，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事儿妈。凌哲把宋祁手里的鸡蛋接过来放入筐里，冷然道，“是第八十四枚。” 向阳等着宋祁，“你看，就你没记住！” “我——” “行了行了，快数！齐大娘要出来了。” 三个人手也挺快的。齐大娘把她家丫头哄睡着了之后，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他们三个已经把鸡蛋全部盛到筐里，围着磨沾了一圈儿，等着她来过数目呢。 齐大娘搓了搓手心，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还要劳累你们。” “大娘！您别这么说，快来数一数，一百枚鸡蛋，全在这个筐里了！” 向阳拍了拍筐的边缘，让齐大娘过来过数。说实话，她一开始还担心这么大的筐盛不下那么多鸡蛋。可真的把鸡蛋拿出来了。也就多出来三个。 齐大娘赶忙连声应了两声，弯着腰蹲下来，手刚碰到筐边，面上有些拘束，“夫人，我，我可数了？” 向阳点了点头，“大娘，您买咱们的鸡蛋，过数是应该的。数吧！” “哎！”齐大娘心底这会儿可算是松了。她还以为人家会怪罪她不信任他们呢。这会儿数一数就好。 一百枚鸡蛋，各个都是拳头那么大。齐大娘数了一会儿也就输完了。她拿着左手边上还剩下的五枚蛋，眼底有些诧异，“客官，这是——” 凌哲低了低眉，“大娘，这是我们份外给您的五枚鸡蛋。” “这！这怎么使得！”齐大娘一听这话，起身把鸡蛋用围裙兜着就想还给凌哲，凌哲并不想收回，面上稍微亲和了一些，“大娘，您女儿还小，这鸡蛋吃着对身体好。五个不多，您就当是我们给小家伙儿的见面礼吧！” “客官，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鸡蛋一定不是一般的鸡蛋。五百文的价儿就算是去了洛阳，小妇人我瞧着也不见得有的卖。您这五枚实在太过贵重。不好不好！夫人，你们就收回去吧！” 向阳瞧着齐大娘面上有些激动，她忙过去扶着她，“大娘，我相公说的你就听着吧！他一向不会多事。五枚鸡蛋既然给了你了那就是你的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好啦！放进去吧！我们还要赶路。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大娘，您看——” 齐大娘抬头看了看日头，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晌饭的时辰了。太阳早已西斜。 “瞧我这笨的！哎哟！那公子，夫人，小的就厚着脸收下了？” “收吧收吧！” 宋祁打了个哈气，平时这个时候都是他美美的午觉时间了！这会儿还要见他们在这儿推来推去的。真烦！ 凌哲拉着向阳回头看了一眼宋祁，“还不走？” “哦。” 齐大娘这会儿一个人也搬不动鸡蛋，她拿了一块儿干草朝鸡蛋上一盖。起身送他们出去。“公子，你们这是要去洛阳吧？” “嗯。” “公子，不是小的多嘴。最近这条官道上多了许多逃难的流人。你们三位在路上可千万注意安全呐！” 逃难的？ 向阳脑门一拧，“大娘，我们确实已经遇到过逃难的人了。这些人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想到如今安全呆在狄老爹家里帮忙的轩辕瑾，向阳这才记起来，当初小东西跟他们说的话模棱两可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哪儿来的。 齐大娘唉了一声，“哟，也是造孽。我听来铺子里吃面的客官们聊过，这些人都是咸山一代的村民。听说前阵子那块儿下了一场大雨，山都塌了。村子被淹的连房子都没了。那些人可不就朝我们这边来了！” “你说什么？”宋祁一把拽住齐大娘的胳膊，还以为他刚才听错了。 “山塌了啊！村子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宋祁呢喃了一句，愣怔的站在原地。他身后的男人只是静静的瞧着他。漆黑而有深沉的凤眸里闪着一道明光。 向阳皱了眉，“泥石流啊？” “阳阳？”凌哲并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了，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疑惑。向阳摇了摇头，“我说泥石流。这些人也真够可怜的。遇上天灾也真够受的了。” 凌哲握着她的手，回头问齐大娘，“大娘，鸡蛋您就先收好了。如果做得吃着满意的话，您得了空可以到富春的桃坞村来找我们。我们家还有鸡蛋。” “好嘞！公子！” “怎么，大娘当真觉得自己是赚到了？不怕我讹你？”凌哲难得微微牵起了唇角。也是被面前这个自信的妇人给乐到了。 齐大娘啧了一声，“公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您这样的长相一看便是晓事的主儿。区区一百枚鸡蛋，您断不会有那个闲工夫来骗我。” 凌哲哼笑了一声，回头跟向阳说，“我们走了。” 向阳跟着他朝外走，齐大娘送他们到马车边上。回来的时候还老回头看着离开的马车。 “奇了怪了。那位白衣的公子怎的面上白的跟见了鬼一般？不管了！哎哟！我的铺子！” 话刚说完，人便冲进了铺子里接着收账去了。 凌哲把车赶到城外，见路上没什么人，进了马车，让向阳进到袋子里。宋祁也想钻进去。半道上被凌哲给拉住了。 “宋先生，你还是在外面呆着比较好！” “哎？为什么？” 宋祁扭头去看他。心底有些诧异，难道是方才他想事情太投入，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吗？ 凌哲看着他闪烁的桃花眼，淡淡的说，“宋先生刚吃过晌饭，就不想在外头多呆一阵？” “额，凌公子啊，我没关——” “呆着吧！你需要清醒清醒。”凌哲说完话便撩了车帘子出去了。 我没关系的！ 宋祁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看着空荡荡的马车，挨着窗户朝外看了看。心底琢磨着她还是得小心些才好。那人似乎已经全都知道了。 向阳一个人呆在鲜环袋里，这会儿抬头瞧着头顶上刚到手的五十两银子。面上笑嘻嘻的。“小哲，你可真牛！都走了还能跟人家留个广告。” “什么广告？” “让那个大娘用完了她买的一百枚鸡蛋，还需要的话到咱家接着买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哼！” “阳阳，我也就是一说。” “别别别了！大娘用鸡蛋一定很快就知道鸡蛋的好处了。就算是咱家是袭月国的人，我猜她都会跋山涉水的找来的。” 凌哲笑了笑，并不说什么。今天这事儿也实在是巧合。不过—— 咸山？ 宋祁之前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带人烧毁的那些尸体又是怎么来的？ 凌哲一边赶车，一边想着那些事儿。刚刚在面铺的时候那小子瞧着阳阳的眼神.. 凌哲把手里的鞭绳一握。眼底多了一丝阴霾。他刚刚要是让那小子进到鲜环袋里，说不定这会儿就能弄明白事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看着那个小子，他心底就有些堵得慌。 以前虽然瞧着他也不太顺眼，可并没有如今这么明显。到底是——怎么了？ 向阳一个人在鲜环袋里摸着肚子跟赶车的人说了半天的话，说她今儿中午真的吃多了。说肚子越来越重了，怪不舒服的。还说了希望她也能生个和齐大娘的女儿一样可爱的宝宝。 凌哲听着这些话心底满满的，时不时的应上一声。 一行人很快便走远了。 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三人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城镇歇脚。 “秀锦镇？小哲，我们今晚在这儿歇脚？” “嗯。”凌哲掀开车帘，没想到宋祁竟然睡着了。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梦，这会儿眉眼深深的皱着，修长的五指紧紧掐在一起。凌哲把车帘子拉起来都不见他醒过来。 “喂，宋祁，”凌哲伸手推了推他，可那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额上竟然还出了冷汗。 难道是想到咸山的事儿了？ 凌哲低了低眉头，又推了推他。 “喂！醒醒了！我们到地方了！”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让凌哲没想到的是，宋祁突然扑了过来，把他半边身子都压在车门上动弹不得。向阳早从鲜环袋里出来了。这会儿瞧见这边的动静。立马跑了过来。 “喂！姓宋的！小哲是我的！你扑他做什么？！” “..嗯？” 宋祁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额头，方才他扑的过猛，脑袋一下子磕到了车门，这会儿生疼的。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根本就没听到向阳问了他什么话。 向阳把凌哲拉过来，指着宋祁说，“你可以进袋子里了！” “哎？不是已经到了地方吗？为什么我还要进袋子里？”宋祁有些不明白了。 向阳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她转身拉着凌哲，“小哲，你快把他装进去。咱们该进城了！” 凌哲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才明白向阳的意思，“你啊！” “我怎么了？你会赚钱，还不带我给你省钱的啊！宋祁，你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 凌哲牵着鲜环袋，示意宋祁进去，看他一脸平淡的样子，想来似乎并没有把方才做恶梦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对。他到底是没有放在心上，还是说，这个梦做得太久了，太多次了。所以每次都可以泰然处之了？ 宋祁啧了一声，离得很远便感觉到了凌哲拿到炙热的目光，他眼下一愣，深呼吸了一口气，赶紧钻进了鲜环袋。不能再想那些事儿了！也不能在思考！不然在这袋子里头，他还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泄露的一清二楚的！ 凌哲冷笑了一声，让向阳走在他的左手边，自己牵着马匹赶着马车。 进了秀锦城的城门，离老远向阳就发现了一处饭庄：如意楼。 向阳转了转眸子，去看凌哲，“小哲啊，这家如意楼那么高，占地也蛮大的。应该管食宿的吧，我们就去他们家好不好？” 因着刚拿到卖鸡蛋的银子，这会儿向阳想要吃好一点儿住好一点儿的地方，凌哲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的。银子挣了就是备着留花的嘛！ 他干脆的答了一声好。到了那家如意楼的门口，给门口接客的小二哥牵走马车，“小二哥，麻烦多给照顾着点我的马！明儿还要接着赶路呢！” 那小二也是明眼的，瞧着这二位的穿着，一个是蓝袍锦缎的翩翩公子，还有一个是素白琉璃长裙的女人。看他们的打扮，想来应该是夫妻吧。 “哎！客官您里面请！跟夫人呐还好尝尝我们如意楼的拿手好菜！这马车就交给小的去处理好了！您保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呐！” 凌哲点了点头，拉着向阳进了楼里。这如意楼虽然是很大，但是里面的配置却没有他逛过的奉宾楼气派。外面虽然装的不错，可里头这排场，怎么瞧还是有些小家子气的。 向阳啧了一声，“哎，这饭庄没有你舅舅开的好哎！” “..” 向阳没见着凌哲搭理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皱着眉头，也同样瞧着自己。向阳这才意识到，他似乎说错什么话了！ 对了！舅舅—— 她怎么能在小哲面前提他那个舅舅啊！瞧她这张嘴！靠！ “好啦好啦！找个地方坐下吃饭了！别在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