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孙侃看了他一眼，这人他知道，赵大懒。孙侃皱了皱眉头，额心的疤痕也跟着一皱，“不用。”他转头看了一眼凌哲，语气难得轻柔的说道，“起码，在我卖掉它们之前，它们还只是我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碰。” 凌哲瞧着他一脸坚定的样子，明了的点点头，看着赵大懒说，“你就随他去吧！我们等着就成！” 赵大懒拍了拍手掌，见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忙，一憋闷，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好！小的不去就是了！” 眼底闪了闪，凌哲也没解释什么。等孙侃下去了。向阳轻轻一笑，“真是！明明外表那么犀利哥，做事儿竟然还那么细心。” 凌哲知道她说的是孙侃。 “阳阳，他舍不得……” “我知道。” 向阳轻轻一笑，这股子珍惜宝贝儿的劲儿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她这女人可就白当了。 赵大懒瞧着和凌哲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似乎还在云里雾里，根本就不能理解。 “公子，他一向不就是那么一个人嘛！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干嘛要迁就他啊！一个人搬一百张皮子，这得忙活儿到什么时候。咱们再不回去大师傅可就要着急了！” 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确实不早了。 不过—— “安心等着吧！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公子！”赵大懒面上还有些不乐意。 凌哲看了看里头的那扇门，“好了。孙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他很珍视这些皮子。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对待自己的孩子？ 赵大懒想着那人方才说过的话。卖出去之前——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只得应了一声，“好吧，公子，咱们等着就是。” “嗯。” 等孙侃把所有的皮子都搬上来以后，凌哲给向阳一一介绍着这些皮子。当她看见虎牛皮的时候，向阳眼前一亮。 “这颜色，混得好天然！” 凌哲轻轻一笑，“是啊！虎牛皮的昂贵可是比竹貂还来得多。” “哎？” 向阳转头看他，“牛皮比虎皮贵就不说了，怎么能比竹貂还要贵？” 凌哲把虎皮的事儿跟向阳说了一通，“现在几乎没人能看见虎牛了！物以稀为贵啊！” “那，好吧！” 向阳皱了皱眉，不由担心起他们荷包起来。 银子到底够不够啊！ 这些皮子在普通百姓眼底可都是奢侈品了。要是四千两银子都搞不定，那他们让人家这么忙活儿可就不太好了！ 凌哲低头看了看她，眼底含着一抹安抚的柔光，“放心吧！我有办法！” 向阳狐疑的又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些惶惶的。毕竟上一次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不久之前，他手上可是还包着棉花呢！ 仿佛看懂了她心底在想什么，凌哲拉着她的手，用他受伤的那只手，面上坚定的说，“放心吧！我手没什么事儿。这回一定不会伤害到我自己一根头发！” “唔……” 向阳低头不太确信的看着他。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 “夫人放心吧，我既然要卖给你们了。你们如今只给我三成的银子我也可以卖。” 恰好这时，孙侃抱着一包皮子上来的时候，凌哲说的那些话全让他听了去。 向阳瞧见他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面上竟然一慌。 天，她是不是干了什么蠢事？ 竟然还没等着人家开价，就已经把自己兜里有几个银子都交代的一清二楚的。 不过这孙侃倒是有趣的紧。 向阳转着眸子看着他，这人竟然卖皮子并不是为了银子！ 她当初还以为这人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这会儿看着，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啊！竟然知道她手里有多少银子也不使劲儿敲诈。不错呢。 “孙老板，下面的都收拾好了？” 凌哲起身看着孙侃，见他额上已经爬了一脸的汗水，瞧了一眼面前对着的皮子。似乎差不多了。 孙侃摇了摇头，“没有全都半晌来，还有两捆。” “那，您歇一歇吧，我们也是时候好好谈一谈咱们这个价钱到底该怎么算了。” 凌哲坚定的瞧着他，也让他知道，他是真的很想要这批皮子的。 毕竟孙侃和木集不一样。他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想法，想要表现出不需要的神色让孙侃急一急。 孙侃见他颜色正经的要和自己谈生意，这会儿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凌公子可是一百张都要？” “是！” 凌哲应了一声，又说道，“一百张皮子，您那些皮子品种比较多。还希望孙老板能一一给我们把价格报一遍。我们也好盘算盘算。” 孙侃了然的点点头，“这都是应该的。” “那孙老板，请吧！” 凌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着孙侃开价。 “凌公子，我这皮子的张数，哪些是虎皮，哪些是狐狸皮，还有其他的，每一样我也跟您说过了。这虎牛皮只有两张，要贵些。一百两一张。竹貂是五两一张。还有狐狸皮是一两一张。松鼠是五百文，狸子皮不好处理，我这也就十五张，收你二百文一张。虎皮我这虽然多一些，有个十张，可这东西实在不好拿下，您给个八两一张吧。野猪皮您看着给就好。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向阳听他报价心底就已经翻滚不停了。这人说的几两几两一张，那可都是赤果果的银子啊喂！ “孙老板，您这皮子可真是够贵的了！” 凌哲在心底默算着这里一共需要的银子，总的算下来也还在他的预算里。 想不到这人虎牛皮只要他们一百两！凌哲并不知道这些皮子在凤泽国的行情。不过看这样子，他们还是沾到便宜了的。 “小哲，这些银子咱么够吗？” 向阳已经算不出来他们要花多少钱才能把这一百张皮子带回家了。 她转身看着一脸静默的凌哲，这会儿皱着眉头问着话。总觉得他们好像要被坑了。谁知凌哲一扬眉。“够了，而且孙老板给我们的价格很中肯。” 向阳纠结的看着他，心底想着，哪有这样的傻子啊，开口就是说只收三成就可以了。如今给的价格再比旁的地方底。他到底还要不要赚钱了？！ 不过，这些好像不是她应该想的了。 人家不漫天开价已经算是好的。怎么她倒是在这里嫌弃人家给的底了？ 脑袋生锈了！一定是这样的！ 向阳猛地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凌哲，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要是没问题咱们就买了吧！” 凌哲却顿了一下，转头瞧着等着他们回话的孙侃，“孙老板，您是实在人。这些皮子以这个价位给咱们，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 孙侃开始只是想试探试探他们，见着他们一个书生，一个妇人来买皮子，想来定是不知道他们这里头的行情的。可他孙侃对这两人倒是很看好。 卖给他们，他总觉得，他这些皮子比呆在他家里头的地窖要好上许多。总是能物尽其用的。所以一开始开的价格真的是贴本的生意了。 本还想着他们会砍一砍价。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就同意了。 “那，孙老板，我们是富春城五金作坊的人，您这些皮子我们会有用心打理，每一张都用到刀刃上的。这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 “不过，您说的三成——不知道这话算不算数啊？” “小哲！” 向阳伸手拉了拉凌哲的衣袖，刚才还说了银子够用的。这会儿还是要只给人家付三成的银子啊！小哲，你—— 凌哲冲她轻轻一笑，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瞪着孙侃的回复。 “富春城啊……那里离这儿可有一段距离呢。” 孙侃面上有些迷离，凌哲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了，谁知道他眸底一沉，问道，“凌公子，不知道我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 凌哲看了他一阵儿才说，“您说。” 孙侃低着头，语气里有些涩意，“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还是会制些皮子，缝缝补补的。不知道能不能跟着您回去……” 跟着他回去吗？ 凌哲看了他一阵，“孙老板是想亲眼看着我们怎么处理您这一百张皮子？” “……是的。” 了然的点点头，这毕竟是人家打了大半辈子的猎得来的这些皮子。想要看着它们被处理掉也是常情了。连向阳也在一边点了点头。 凌哲应了一声，“这当然可以，孙老板你要是想来我们铺子，我当然是一千个同意。” 他眸底闪着一片狡黠，唇角微弯。低着头的孙侃并没有注意到。向阳面上却是一顿。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凌哲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着急，随即转眸看着孙侃，“孙师傅，我这么叫您，您不会介意吧？” 孙师傅…… 孙侃一怔，看他的时候眼底多了一丝湿意。似乎好些年前也有人这么叫他的。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里的人情冷淡。没人再称呼过他了。 “当然可以！” “孙师傅开的价格我们可以接受，这样吧！过两日，等把您的货运上了船，您可以跟着我们一块儿回富春。您觉得怎么样？” 孙侃寻思了一下，又看了一圈家里的墙和地面。 凌哲低了低头，再抬头时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凌哲知道，您肯定舍不得洛阳这样的大城池，不过，富春城好在安静，人也淳朴。会是个不错的久居处的。您不考虑考虑？” 孙侃眼底闪着一抹光亮，“那儿有山吗？” …… 山啊…… 凌哲点了点头，“我们那儿的山可比竹山要高大许多。” “……” 知道他犹豫，但是凌哲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虽然跟着他们回铺子这事儿本就是孙侃自己提起的，可凌哲的期望可并不止这些。他提前想好这问题，至少以后会少掉很多麻烦。 向阳瞧他们都没说话，也没有插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侃才终于开了口。 “成，反正啊，这里也没什么我这老头子好留恋的了。” 他的眼底存着一股苍凉，再也不是凌哲和向阳刚进屋时那股子桀骜。 这个打猎一辈子猎的老猎人，这会儿终于想通了。 低了低眉，掩去眼底的明亮，凌哲再抬头时，面上带着一抹轻柔的笑，“那成！大懒哥，孙师傅的行程可以交给你吗？两日之后，麻烦你到时候帮忙把孙师傅，木老板，还有竹娘都送上船。待会儿让木老板把船准备的大一些——” “公子放心吧！木老板家本就是世代木工，家族里头有人专门造船。他要是答应了帮您联系船只的话，那找来的船只一准儿够大！”赵大懒听着他说话，不时的应上两声，这会儿听到提及木老板赵大懒赶紧回了一句。 凌哲听了这话才放心许多。 孙侃瞧着大厅里头堆成堆的兽皮，这会儿突然就释然了。 这就要走了啊！ 挺好的。 走到他身边，向阳眼底炙热的瞧着他，“孙师傅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您的皮，哦，不是！是您辛苦得来的皮子使上用场！绝对不浪费您一点儿料子！” 孙侃偏头看着这个女人，眼底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满意了。” “哎。” 向阳瞄了一眼凌哲，发现他也在笑。屋里一时气氛融洽了许多。 事情都谈完了，孙侃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两位不要嫌弃，我这里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我也粗糙惯了，只有这白开水能招待你们了。” “没关系，我们俩也并不会品茶什么的。” 向阳端了茶杯，刚想喝，突然又有些犹豫。毕竟前不久她还在纠结这里太不干净。这会儿就喝人家的水—— 这里头……额…… 她偏头看了一眼凌哲，却见他一点儿都不犹豫，咕嘟咕嘟就把一杯茶水给灌了下去。 见向阳看着自己，凌哲微微弯了弯嘴角，笑了笑，“孙师傅，我们刚从竹娘那里出来，阳阳在她那儿喝了不少水。这会儿不渴。” “哦。我还道她——嘿嘿——” 向阳摸了摸脑门儿，没错啊！姐就是嫌弃你！ 不过她只能在心底叹气。她也是有洁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