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丞的手中依旧是那断成两截的簪子。而他的脑海中,却是水那双通红的双眼。这辈子,他从来没觉得谁的眼睛可以带着那样浓重的恨意,那样浓烈的恨意……
郭少丞忽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本来,他与水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的在这个世界相识,本该本着老乡之间要互相扶持帮衬的原则,在这个世界各自闯出一片天地,可谁知,竟是这样阴差阳错的结下了梁子。
第二针说,作为唯一能不受礡凌山结界影响,在礡凌山来去自由的神仙,他闯入的是火熳的阴阳大典。打碎了火熳的阴阳盏,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火熳没有喝下足够的泉水,现在就应该是不男不女的双性人。
想到这里郭少丞就觉得心痛难当,心如刀割,如此貌美的女子,是个阴阳人??这真是……郭少丞不地道的“噗呲”笑出了声。不知为何,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竟然是前仰后合,笑得泪水都出来了。
“你还有心思笑吗?”第二针瞥了一眼郭少丞,觉得这家伙还真是心术不正,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自惭形秽,觉得对不起人家?“那是位姑娘家!”
“他不是熳君吗?怎么算是姑娘家?”郭少丞很想忍住自己的笑,可是尝试了几次也觉得这根本是徒劳,还不如放肆的大笑一场。
他当然知道水是个姑娘家,那个出身高贵,从小锦衣玉食,为人飞扬跋扈的水家大小姐,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尊心被击得粉碎,这位大小姐会不会寻死腻活?这样的打击,哪里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谁让在原本的世界,这位水,可是造成他死亡的间接凶手!
“她现在是唯二的妖王,坐拥天下千万妖族。她的表哥又是天帝面前的红人曦光主神,你不怕她找你报复?”
“你想多了。”郭少丞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一副全然不在意得到样子“如果她顺利变成了女人,现在着眼的应该是妖界的事情,那她自然不必来找我麻烦给自己找事儿。如果她现在是阴阳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会到处张扬?还不得在洞府里躲着想办法?至于曦光……我和他向来不睦,而且他现在分身乏术,哪里有心情管他表弟的事情?”
天界谁人不知,现在天帝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女儿璃淳公主倾心曦光主神已久,恨不能日日夜夜追随在身边,任天后如何打骂关禁闭也是无用的。逼得曦光主神整日关着神府大门,连这位公主的面都不敢见。
“那你与那熳姬的仇怨,可是要想办法弥补?”
“不必了。”郭少丞袖子一挥,脸上的表情越加得意“这是命数,也怪不得我。谁叫那鲤鱼精非得往礡凌山逃?礡凌山是神泉发源地,也就是我的生身之处,所以结界拦不住我。等我得空了,带上一坛好酒,请她喝一杯就是。”
第二针对着郭少丞翻了今天不知道是第几个的大白眼,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会是他的顶头上司,明明都是水神,他这个若水中生出的神不是应该更高贵一些?统领百万雄师的难道不应该是他?怎的这样的差事就给了面前这个只知道发春的放荡之人?真是老天不长眼!
第二针相信他命由他不由天,看来升官发财这件事,还是要靠自己。
听说南极仙翁那里新研制了一批毒药,他还真是要去一探究竟。毒死这个登不得台面的混蛋。
礡凌山入夜之后,一向是十分热闹,再加上火熳渡劫成功,又大战了天上风光正盛的沽泽上神,火蟒族的人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没事儿也要出来晃荡几圈,说说它们大王的丰功伟绩。
水最近因为接受不了自己一副女人面孔却有着快要两米的身高,所以时长坐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反正坐着也不影响她发号施令。她命人赶做一副黄金面具给宁儿,强行把宁儿从侧峰接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让安贴身照料。
安心思细腻,话虽少,可是句句都能直达心中,规劝这件事,她当之无愧。
烛姬夫人每日都来为宁儿换药疗伤,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宁儿的伤口终于有了愈合之象。
水打定主意要亲自去一趟回春堂,可是她想见的人,却迟迟没来。她也不急不躁,每日都在寝殿里和六个女使说说笑笑,画着服饰的设计图和精巧花样。或是关起门来和梵谷密谈。
大概是时间久了,自从来了礡凌山红炎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宁儿,也愿意拿起纸笔,画上一画。
水总是能透过那张面具,看见面具后面的人双目炯炯,宁儿的眼中,是住着希望的。那日清晨,水遣走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个人在大殿上研究着一块儿新得的鸡血石。本该去休息的宁儿端坐在水的身边,只是默默的看着水把玩着这块并不出奇的石头。
“这不是一块儿值钱的东西,却是做印章的好东西。”水也不看她,只是端详着这块儿石头。“想来,你是恨我的吧?”
宁儿不答,眼中却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晶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