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也是有命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残害无辜,妄称仙神!飞升成神的就没有妖精吗?妖精就一定要害人吗?”水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房龄斐轻蔑一笑“妖精吃人,也是为了活着,修仙之人杀了那些危害一方的妖也是无可厚非。可若是问也不问,就判了人家死刑,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水看着已经没了还手之力的房龄斐,手指指了指神殿之后的方向。
房龄斐忍不住头皮一麻。
面前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妖精,手指的方向便是关押沽泽上神从世间各地捉回来的妖孽的地方。
千重观的镇妖塔。
水冷眼看了看那些依旧与黑气缠斗的修士,又看了看口吐鲜血的房龄斐。
“今日我只是给你们些教训。你们观中修士众多,那镇妖塔里有一百零七只妖精,我就要带走你一百零七个门徒,明日开始,你们放了一只妖精,我就放了一个道士,你若不放,我就一日杀一个道士。有什么不服的,就让你们的上神来找我,我没有不奉陪的。”水掸了掸自己沾了灰尘的衣袖说“我呢,也没有什么地方圈尽这么多的人,我只收灵魂就好。”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房龄斐痛苦的瘫坐在地上,看着依旧微笑的水恶狠狠地道。房龄斐自从入了玄门,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想站起身,与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妖精拼个你死我活,奈何现在他身上所有的经脉寸断,留有一口气,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伤天害理不敢当,以牙还牙罢了。”说着,水俯下身,从袖子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了房龄斐的嘴里,她捂住房龄斐的嘴,直至确认房龄斐咽下了这颗药,才缓缓松了手。
她把手在房龄斐的衣服上蹭了蹭继续道“一日一个,别忘了。”
说着,水站起身来,右手在虚空之中打了一个指响。在场的道士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动也不动。
“这里的八十五个,加上后殿中的二十二个,我就带走了。”她对着房龄斐抛了一个媚眼,之后竟是大笑着扬长而去。
“卑……鄙!!”房龄斐看着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他视线中水的背影大声咒骂“你到我观中闹事,竟然还给自己施了无相咒!谁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子,去哪里与你寻仇!!!!!”
这句话水听的一清二楚,却也不在乎。什么事情放在明面上说不就没意思了?
今天她只是来探探路子,明日才是真正重头戏的开始!像是沽泽这种靠着信徒供奉发家致富的神仙,最怕的便是信徒尽失。
信徒一旦知道自己信奉的主神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谁还会真金白银的掏出来给他逍遥快活?
这样舆论战,可是有的玩儿了!
水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
月华如水,清冷异常,整个虚黎山就想是一方染了霜的冷玉,山中飞禽走兽不见踪影,就连虫鸣也不过是寥寥几声,仿佛是在这深秋中做最后的挣扎,听来让人不知不觉之间心生悲凉。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她鬼使神差的喃喃出心中忽然涌现的《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哀伤。现在,她的袖子里有足足一百零七个生人灵魂。这样做,她算是迁怒于无辜的人吗?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是妖,也是人。可两者,不能两全。唯有作妖,才是她现在唯一安身立命的办法。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深山空谷,如生去老。房龄斐,今日我对不起你,来日定会补偿。沽泽惹下的祸,现在也只能你来担待。
水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袖子,向着大山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