铘君在医术上并不擅长,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因为焦急快要拧作一团,他把手轻轻放在了水的身侧,用灵识检查这水到底何处受了伤,可是经过一番细细的查验。他竟然在水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的异常。
“你的心脉并没有受损,”铘君对着水安抚道,可是这句话却让笃定自己是心脉受损的水有些诧异。
水现在痛的依旧死去活来,这感觉明明就是心脉受损,可是为什么铘君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铘君所言非虚,可是他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现在的水会难过至此,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想起了自己从天宫带下来的灵药。说“我从天宫带下来了一些东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可一定可以帮助你减轻痛苦,表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
现在的水连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只得闭上眼睛,铘君说什么便是什么,任人摆布罢了。水不知道铘君究竟是给自己吃了什么药,那药吃下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
大概是持续的疼痛令她失去了所有的体力,终于睡了过去。
铘君坐在塌边,看着满头冷汗头发凌乱的水,他虽然不知水出去经历了什么,可是想来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他找侍卫要了一盆热水说自己想洗一把脸,侍卫把热水送到他所居的洞府,接过热水的他便在洞府外设了结界,任何人与妖神都接近不了。
铘君曾经在天上看过仙娥侍候自家受了伤的主子,大概就是用温热的毛巾为病人擦拭头上的汗珠。
铘君虽然没有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不过至少知道有样学样。他动作之轻仿佛在给一块儿柔嫩无比的豆腐擦汗,生怕一用力,就会令这块儿豆腐就会分崩离析。
他看着水深深皱起的眉头,时不时还控制不住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她的嘴唇因为干燥而发白起皮,仿佛全部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之间离她远去。
铘君暗自咬了咬嘴唇,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他虽然不知道水的疼痛有多严重,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这些东西落在她瘦弱的身躯上。
铘君一直说不清对于这个女子的爱恋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也许是在她变成了女子之后,铘君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人,他被面前人那张粉妆玉琢般的面孔牢牢的抓住了眼睛与心,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她来自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所思所想的尽是些他所理解不了的事情,这一切都使他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了无数他所始料不及的新奇。他的表弟熳君虽然不在了,她毫无预兆的侵占了熳君的身体,却和熳君一样,从未因为他是私生子而看轻,甚至在第一次去铁铮谷的时候还因为金蟒家族对他那种不削的态度而准备出手教训人。
他看见过天界的春色,见识过天界公主的飞扬跋扈,也体会过仙子仙女们的体贴入微。可他从未见过谁,能像水一般,借助着熳君所留下来的一切,开启自己全然不同的人生。她似乎我行我素的惯了,又似乎处处考虑着别人的感受。
总之,她看起来那般的混乱,又看起来那般的有规有矩,一时之间,铘君没有办法找出该用什么词语确切的形容面前的人的心性。
可无论如何,他的心,已经被她牢牢锁住便是了。
铘君把攥在手中的毛巾重新扔回了水盆里,他的手轻轻的覆盖在了水的额头上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只要再忍一会儿,就会好了……”
他的声音缥缈轻柔,好像轻柔的丝一般将水的身体包围住,那看不见的丝线带着如初雪一般的清凉。
昏睡中的水表情逐渐松懈下来,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痛苦难耐,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那双一直紧握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松开。
铘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对着沉沉睡去的水微微一笑,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说“这样,你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翌日,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揽月峰,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时辰,她的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随手抱住了一直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忽然,她睁开了双眼,刚刚反应出来自己不是昏倒在了铘君边上吗?现在回到了这里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铘君把她这样送回来,被人看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怎么好!?
最为古怪的便是现在的她,身上除了骨节处传来的酸涩,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难受!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伤势应该会牢牢的折磨她十天半个月都算轻的,难道是铘君的天界灵丹起了作用?
她“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发酸的脖子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可是发现自从自己昏厥之后的一点一滴她都想不起来。
“梵谷!”她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大喊大叫。
喊来的却是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出去溜达溜达的晗。
水问了晗什么时辰,才知道现在的外面才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晗是习武之人,起得自然是比别人早上很多。水想若是梵谷知道自己被铘君这样送回来,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的身边,既然梵谷都没有惊动,就证明铘君做的隐蔽,没有什么人知道她受了伤。
水知道时辰还早,便让晗去“晚练”。自己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难道已经强大到可以睡一觉就可以让受损的静脉痊愈的地步了吗?不过铘君说过,她受的伤并不是经脉受损,也不涉及到她的魂魄,可是那如同无数张鬼手要将她生生撕裂的感觉也不是假的,为郭少丞修补灵魂之后,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水觉得这件事情既然一时之间想不清,就不用这样钻牛角尖,她重新盖好了自己的被子,一歪头,再次睡了过去。
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意识游离之间她才慢慢想起了关在大牢里面的连霜还有逃离在外的囚犯。
“睡醒了就去找连霜吧……这么长时间,他们那一大家子在我这混吃混喝的,究竟要吃我多少粮食……”
这大概是水出现在众人面前最为随意的一次,虽然身上已经察觉不到什么疼痛,可是那日从天上回来的狼狈样子只要一出现在水的脑海里,她身上的关节就在所难免的发出哀鸣,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