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相继而下,宛如天神的利剑,剑锋刹那划过夜空,闪过凌厉的锋芒,照亮夜空。万物棱角分明,狰狞之像无处躲藏,在乌衣巷投下诡异的影像。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女人在用她的平静和死挑衅她。她带着上官府的府兵包围整个平国公府,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房中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她告诉她,她的夫君沈明已经被她杀死,她露出了然的眼神和愧疚的神情;她怒不可遏,上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质问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女人的错时,她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看她,眼神仿佛是在嘲讽她的可怜可悲;最后,那个女人甚至不用她逼迫,从容地喝下毒药,在睡梦中平静离去。然而她的内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
上官怡忍不住颤抖,紧紧地攥住猩红衣裙,死咬牙关,双目通红,脑中不断闪现着有关蒙玉珠的各种画面,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为什么,为什么蒙玉珠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她会如此平静地死去。她难道不应该为自己英年早逝不甘?为自己逼走李泽沛悔恨?为尚在襁褓的女儿担忧?痛恨自己这个毁掉她的幸福和杀掉她的夫君的仇人吗?可是为什么在她的梦中会什么都没有?她不信,是“梦魔”失效,还是她做得仍然不够狠,没有达到让蒙玉珠痛彻心扉的效果!既然如此,今天就送当年那个侥幸逃脱的孽种去见她的母亲。这一笔未完的债就让你们再还一笔!蒙玉珠,我要看你是否还能在天之灵无动于衷,就算你死了,本宫也不想放过你!
轿中戾气弥漫,让轿外的人不觉周身一寒。张济望向轿中人,有些恍惚,皇帝的话在张济心中一闪而过。皇帝为何对今晚的行动如此自信,不知道是否跟皇后有关。
四周雷鸣闪电越来越频繁,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声大作呼号穿梭,拼命地拍打着窗棂啪啪作响,像潜入人间的妖魔肆意狂妄,挑衅地告诉世人将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波。李泽渊一行人打马扬鞭在电光火石间穿过长安城。看着周遭掠过的一切,他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仿佛是宿命,他们本没有丝毫联系,却一次又一次地短暂相遇,再天涯远隔。他本以为今生或许与她只是情深缘浅,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还是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还是在长安城,再一次去救下那个小姑娘。
那年父皇离世,新帝登基,他被封为永安王,母后不愿留在宫中做中宫太后,执意搬到京郊西山上的皇家感业寺修行。那一年他只有七岁,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疼爱他的父皇和母后会一夜之间弃他而不顾,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所有宠爱。他被封了王,却被留在了长安城,不能带着母亲去封地。小小的他形单影只,守着一个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大宅弥漫着孤寂与悲凉,无论如何他都难以适应。
于是他时常偷偷去感业寺看望母后,然而每回面对的却是母亲严厉地训斥和冰冷的背影。母后告诫他不能去那里,他却想不通为什么母后如此绝情。那一日惊蛰,他陪着皇帝在京郊举行完亲耕大典又偷偷去了感业寺。这一次他吃了闭门羹,母后只差人送了一块玉佩和一句话给他。母后话中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衣食无忧的永安王,这就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如果他们母子缘分未尽将来必有会再见的一天。
他拿着玉佩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长安城。正值夜幕时分,长安城已经宵禁,却有不知道哪个府的府兵在搜什么“盗贼”。他带着自己的小太监文房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牵着马落寞地走着。正走着突然街角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吓得二人一个机灵。“哇”又一声,街角的收菜篮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他和文房对视一眼,然后壮着胆子走过去揭开篮子。
一位狼狈不堪年轻的姑姑正用惊恐又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她手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小娃娃皮肤白皙如寂月皎皎,两只大眼睛明亮璀璨,眨巴着眼睛扑闪扑闪正好奇地盯着他们。他们的突然出现好像吓着她了,她嘴一瘪“哇”的一声又要哭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立马把手中的玉佩塞给她。没想到小娃娃死死地抓住玉佩咧嘴一笑,竟然不哭了。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有搜寻人的动静,他立即盖上篮子,和文房假装若无其事地走着。几名禁军走了过来,他立即亮出身份。
几个士兵随即非常恭敬地说道,“见过殿下!上官府遭盗窃,小的正在捉拿贼人,贼人怀抱婴儿做掩护。刚才这里似乎有婴儿的啼哭,不知殿下是否有看到可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