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与云梦湖交界处自西向东,先往南蜿蜒再向北蜿蜒。整个云梦大泽,看起来像尾摆动的锦鲤,头大尾长,微微摆尾。
锦鲤的头部,一片汪洋的云梦湖被无数个小洲切割,灯火阑珊,倒影在纵横交错的水流中,斑斓璀璨,好似无数遗落的色彩明艳的宝石。
“万家灯火,真好。我小的时候站在南诏王宫的星云阁上看太和城,也是这般景象。”
“想家了?”
沈玉茗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她,只见她满眼忧伤,似是默认。
“你曾经遇见过很难过的事情吗?曾经很受伤吗?”沈玉茗突然开口问道。
“每个人都会有艰难困苦的时候。”
“那是?”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见过面的事?”
沈玉茗点点头。
“我小的时候,对于父母兄长的爱,亲人之间的亲情,有很深的执念,总觉得他们并不爱我,我是多余的。后来经过你的一番劝解,才解开心结。只是那一次与你一别下山后,母亲就去世了。”
“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时光。母后去世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年少是多么荒唐。曾经因为怨怼,而对母后不敬,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没有好好地孝顺她,错过了很多。”
“子欲养而亲不待。”此刻,沈玉茗对他的话感同身受。“那后来呢,你会一直自责吗?”
“差不多有一年多吧,后来慢慢振作起来。虽然今天想起来,也会自责,但是不会再消沉。”
“一年多?要这么久吗?”
“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母后去世那年,正是上官氏初掌权那几年,他们风头正劲,以各种罗织的罪名对朝廷内有实力的宗室赶尽杀绝,陛下被逼得只能在内宫修道,而我也时刻处在被监视和刺杀中,那些时日寸步难行。幸亏有皇兄,你师尊,暗中派人保护和襄助,我才渐渐走出困境。”
沈玉茗想到师尊,内心难掩忧伤。
“走过的路再痛苦,前路再艰难,即便云遮雾罩,只要脚下能踩到实路,一步一步往前,终有一天能把握住方向,找到正确的道路。”他看着她,“这是当时你师尊对我说的话。”
“师尊……”
“你师尊还对我说,母后他定然不会怪我的,因为她是我们的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不会原谅自己爱的孩子。若是我一直消沉,那才是伤了她的心,若她在天上得知,定然担忧不得安宁。”
眼泪顺着沈玉茗的眼睛滑落。那些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原谅你的,难道不是吗。
“我想,你今日如此伤心自责,若是被爱你的人知道了,你外婆也好父母也好师尊也好,他们一定心疼不已。你被欺骗不是你的错,是骗你的人的错,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那些爱你的人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难过。”
那些埋在心底深处的伤心和自责,在积攒和压抑良久后,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倾泻,她忍不住倒在他的怀里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