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感觉来的倏忽,走得迅疾,也许之后纷乱芜杂绵长又寂寥的落寞才更加刻骨铭心。叶子的心又到了冰点。
举起酒,让不算浓烈的酒烘烤冰冻的心。果然见效,几口酒下去,寒意一扫而光。
细细想来,其实人的一喜一怒一嗔一怨还不都是在转念之间,哪有什么陈俗滥套的羁绊。“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之前那么喜欢中意的,一俯一仰之间,也都成为旧迹。谁又不是这样?欣于所遇,快然自足;情随事迁,感慨系之。在回环往复的纠葛之中,不知老之将至,岂不痛哉!
叶子走出了园子,她要重新寻一个去向。
叶子走在街上,心情大好的她仔细地观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或男人,或女人,或孩子。他们或行色匆匆,或屏神敛气,或洒脱随性,或气定神闲,叶子一时读不出一个统一的答案。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想是放浪形骸,随性而为。
叶子一路走去,贪婪地看着她目力所及的一切。风轻轻吹起,撩动着几缕从帽子里钻出来的秀发。
正当她游走在熙攘人群中时,她忽然眼睛一亮,天哪!在人群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姑姑。叶子不禁眼中噙满了泪花,她用力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使劲儿拽住了那个体态微胖慈眉善目挎着一篮子菜的女人。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着实吓了一跳,胳膊往后抽了回去。叶子又像失去宝贝一样,扑了过去,重新拽住了那条胳膊,她大声地喊着:“姑姑,是我,我是叶子啊!”那个女人这才定下神来,上下打量叶子,终于认出了叶子。女人也被惊着了,她知道叶子已经有一年不知去向了,家里人都在四处找她,一点音信都没有,今天竟然在大街上碰见了,好像做梦一样。女人竟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一篮子的菜洒了一地。
时间在此时凝固了,两个女人都欣喜若狂,竟一时语塞。
叶子哭着抱住了姑姑,在姑姑的怀里呜呜地哭泣起来,叶子要把这一年来的委屈都要倾泻出来。姑姑也早已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叶子。
来来往往的人们扭头看过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时间流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姑姑回过神儿来,捡起了菜,搂着叶子向前边走去。
叶子擦干了眼泪,问女人:“姑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姑姑说:“我出来帮人带孩子做饭,挣点钱贴补家用。叶子,这一年你到哪里去了,你爹娘都急疯了啊”叶子说:“姑姑,我没事,我会慢慢告诉你。不过我想在这里住上几天,方便吗?”姑姑说:“方便方便,东家两口子整好去乡下走亲了,现在我带着孩子在家,你来了,整好和我做个伴。”
两个人边说边来到了一个还算阔气的院落。推开油漆大门,进入院子,三间正房,高大敞亮,东西各两间厢房。花草虫鱼,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叶子感觉到这家主人还是蛮有品味。
叶子和姑姑来到东厢房,姑姑从紧锁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块桂花糕塞到叶子手里:“闺女,你饿了吧,快吃吧!这是房东太太赏给我的,我舍不得吃,就留起来了。”叶子的肚子应景似的咕咕叫起来,她饿了。一口咬下去,香味弥散开来,接着又是一大口,再来一大口,桂花糕瞬间被吞掉。姑姑慈祥地看着叶子,用手巾帮她擦拭粉渣儿。叶子很满足,她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姑姑端来一碗水,叶子又咕咚咕咚喝个精光。叶子用手背擦着嘴,嘿嘿地笑着。叶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亲娘的身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种温暖的感觉她好久没有触碰过了,她竟然热泪盈眶,无法自抑。我相信她一定是喜极而泣。一个被迫流浪在外的女孩找到了回家的幸福。
在脚步匆匆的人流中,有多少真情被我们删除,我们成为麻木的躯壳。当某个事某个场景或某个人无意触及到我们心之最柔软的所在,我们竟奇迹般又满血复活,拥抱久违了的真情。原来它一直都在,从未被彻底删除,因为我们早已备份了N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