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庭道,“若只是这样,微臣现在提出,相信朝中大臣持反对意见的也不会太多。”
周元宁道,“那高大人意在何处?”
高永庭道,“微臣想增加行商人数。”
周元宁大惊,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是以民为本,现在,高永庭要发展商业,这不是违逆来圣人之言?
高永庭倒是做得住,神态丝毫未变,“所以,微臣才要丞相之权。”
周元宁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高永庭道,“微臣明白。”
周元宁道,“你这是抑农重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同意?”
高永庭语重心长道,“殿下,重商,不一定抑农。”
周元宁道,“从事商业的人多了,自然种地的人就会少,历朝历代,百姓的数量就摆在那里,除了战乱的时候,其余时候,最多也就一万万。可耕地面积的增长远远高于百姓数量的增加。你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想法,谁会站在你这边?”
高永庭道,“这是艰难的一步,不是随随便便提出一个政令就能解决的问题。想要发展商业,最好能让百姓的数目有所增长。可要让百姓数目增长,就不是一个吏部或是一个工部就能做得事。”
历朝历代,为了人口的增加,使尽了浑身解数。减免百姓田赋,是可以促进人数的增长,但国库收入大减,不利于来年的发展。或是提高农作物的产量。此法虽然大有好处,可真要提高,岂是易事?多年来,不管是民间,还是朝中,皆有人醉心于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并未听说有所收获。
周元宁道,“高大人,你的想法是好的,但真想实现,是不是想得太过简单?”
高永庭道,“万事开头难,只要踏出第一步,微臣相信,之后会越来越好的。”
周元宁深思熟虑后,没有答应,“高大人,你今日所说,实在出乎意料。孤不敢给你保证。真让你手掌重权,孤怕大周会大乱。”
周元宁这话说得极为明白,她是觉得高永庭现在只有一个美好的期望,并未提出实际的建议。她最怕这些眼高于顶的官员,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往往会弄得一团遭。
高永庭一点都不气馁,“殿下何不看看?”
周元宁道,“看什么?”
高永庭道,“来年,微臣想送殿下一份大礼,一份能让万民敬仰的大礼。”
高永庭这话说得极为诱惑,仿佛手中就捧着黄金万两,吸引着囊中羞涩的过路人。
可周元宁是谁,这点东西自然不会放在眼中,“高大人,何苦要卖关子,何不敞开天窗说亮话?”
高永庭极为神秘,“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元宁道,“也好,孤就耐下性子等着,希望到时候高大人不要让孤失望。”
高永庭显然很有信心,“这是自然。”顿了顿,高永庭接着说,“殿下现在可是接纳了微臣?”
周元宁上下打量着高永庭,他是读书人羡慕的对象,但他心中所想之事,却会被读书人诟病。周元宁幽幽道,“无论你之前做了多少铺垫,真到了最后,即使因为你,大周富强百倍,只因为是你提出的,就会被千夫所指。史书上,也会留下你的恶名。”
如果高永庭真正的目的是发展商业,就像周元宁说得那样,他作为领头人,自然逃脱不了干系。若是成功了,受到的非议或许还会少些。一旦失败了,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不仅仅是自身,高永庭的儿女,整个扶风高家,皆会入十八层地狱。
高永庭一身的正气,根本不在乎流言蜚语,“微臣选择了这条路,后果自然会一力承担。微臣现在只想知道,殿下愿不愿意,给微臣这样一个机会?”
周元宁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高永庭满怀信心,似乎眼前的一切阻碍,都不值一提,“微臣相信自己的能力。”
似乎被高永庭感染,周元宁做出了决定,“好!既然高大人有如此雄心壮志,孤可以和大人一起。”
高永庭欢喜地眼中闪烁着名为激动的泪光,“微臣定不辜负殿下厚爱。”
周元宁抬眼望向窗外,说了这么久的话,天都有些蒙蒙亮。
周元宁紧了紧披风,“又是新的一天了。”
高永庭也顺着周元宁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大地早就有了光明,“是啊,又是一天了。殿下一夜未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元宁站起身来,“高大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陪孤熬了一夜,你也辛苦了。”
高永庭道,“算不上什么辛苦,能和殿下说说心里话,是微臣的福气。”
周元宁正想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去,“高大人,上次的事,孤都忘了和你说。”
高永庭道,“还请殿下赐教。”
周元宁道,“高大人既然心中有此志向,就不需要做那些事情。”
高永庭露出难得的羞愧神情,“微臣这些微末道行,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周元宁摇摇头,“孤不是这个意思。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把精力浪费在这样的事上,实在太不值了。高大人要做的,还多着呢。”
高永庭这才恍然大悟,周元宁不是嫌弃他办事不力,而是觉得自己在此事上如此大费周折,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正事上。
望着周元宁远去的身影,高永庭深行一礼,“微臣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