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和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皇后拼尽性命,只想保下你,可那个时候,皇帝是真动了杀心。你一生下来,皇帝就想着让太医院的所有人,和你一起,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周元宁道,“这么说,还是国师救下孤的性命的?”
谭和点点头,“你说得没有错。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快活不下去,哪里知道,国师他竟然开口相助了。他这一开口,就保下了你的命。”
周元宁道,“季青临到底讲了什么?”
谭和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他说,你的安危,是和大周的国运紧紧相连,要是皇帝不顾一切,把你杀了,那么,大周也会不复存在。”
周元宁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样的话,难不成,父皇还真信了?”
谭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知道,国师一脉的力量。他说出的话,自然不会落空。”
周元宁的心被触动了,要说国师的力量,她是知道一些的。不说旁的,那年,她生命垂危之际,遍寻药食无果,借着国师一脉的密法,她才能活下来。
周元宁很是随意,“老师,你这话,也太过危言耸听了,怎么孤的性命就喝大周国运联系上了?孤可听不明白。”
谭和道,“这样的话,一开始,皇帝自然不信。可皇帝的心里毕竟留了一个心眼,就没急着把你怎么样。”
周元宁道,“这么说,后来,父皇是相信了?”
谭和道,“不错,我清楚地记得,你出生后的第十日,突然发起了烧,烧得气息都弱了。皇帝原本还想着,是上苍要收了你的命去,也不用自己亲口下命。刚松了一口气,外头就不好了。”
周元宁道,“哪里不好?”
谭和道,“原本是旱灾,渐渐得,就变成了水灾。等到你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南方竟然有了决堤之势,人心惶惶。”
周元宁握紧了拳头,“看到如此情景,父皇终究是相信了。”
谭和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皇帝看到天下不稳,又想起了国师的批命,这才命太医去救治你。没想到,你的病刚好,雨就停了,天下重新又变得和原来一样。”
周元宁道,“这样的无稽之谈,父皇还是信了。”
谭和说得是天册年间的事,周元宁心里却想起麟嘉十五年。那一年的冬日,自己生了大病,大周也下了大雪。怪不得,皇帝会信这样的话。一次次的灵验,让他不得不信。也难怪,皇帝会这样在意她的身体,原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大周。
谭和道,“是,皇帝不得不信,大周刚安稳,他也不敢再拿大周的未来打赌。所以,你刚满月,你就被皇帝推上了太子之位。”
周元宁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孤和大周的命运紧紧相连,老师为何还要让孤放弃?父皇应该不敢动孤啊。”
谭和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国师还说了一句话。”
周元宁的心似乎一下子就被揪紧了,疼得难受,“季青临说了什么?”
谭和道,“他说,只要有下一个天命之子,你就没有用了。”
周元宁瞬间就想到了周元建的那个孩子,“他口中的天命之子,就是孤那个夭折的侄儿吧。”
谭和道,“我虽然在北狄,大周的消息还是会传到我的耳朵。皇帝对那个孩子极好,大概是不会错了。”
周元宁道,“既然季青临能算出那么多,怎么算不出那孩子的存在?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把他接进宫去吗?”
谭和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或许,这其中还有隐情,那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周元宁道,“照老师的意思,这下一个天命之子已经夭折,孤的地位,父皇应该不会动了。怎么老师还是不放心?”
谭和语重心长地说,“你难道没有察觉吗?你和大周的联系,越来越弱了。”
周元宁道,“你说什么?”
谭和道,“去年,大周发生水灾的时候,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周元宁整个人都怔住了。是啊,按照季青临的批命,自己生了病,大周才会发生灾情。如今,自己还好好的,大周就出现了水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元宁道,“这水灾,也不是很严重,百姓的伤亡也微乎其微,顶多,是些庄稼受了灾。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谭和道,“当年,皇帝虽然暂时听从了国师的话,立了你为太子。可你毕竟是女子,要是一直让你为太子,难道皇帝百年之后,真的要传位于你吗?国师是提出,还会有下一位天命之子,可皇帝担心,万一天命之子一直没有出现,或者天命之子遭受什么不测,难道,就只有一个出路吗?”
周元宁道,“国师说了什么?”
谭和道,“国师说,那么就要等。”
周元宁道,“等什么?”
谭和道,“等时间。”
周元宁不由得笑出声来,“老师,你越来越像神棍了,这话说得越来越糊涂了。”
谭和苦笑道,“这些话,不是我说的,都是从国师口中说出的。国师批命,柱中四方成格,是极富贵之象。只可惜,你是女子,天象终究会发现。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你和大周之间的联系,自然会消散。”
谭和能准确得说出季青临的批命,周元宁已经信了大半。不过,周元宁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在她心里,季青临就像一个江湖骗子,不同的是,江湖骗子只想着骗取些钱财,而季青临,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些许钱财权势。他心中想的,或许就是皇位了。
谭和接着说,“皇帝已经不会在意,伤到了你,是否会让大周受到伤害。现在,你已经身处沼泽之中,再往前走一步,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周元宁道,“从一开始,孤就处在沼泽之中,如何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