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可要给我也来上一坛,这点小玩意儿可是累坏我了。”霄央扬了扬手里的瓷瓶,好笑的看着顾言倾。
“二师兄辛苦,不如尝尝我新酿的清酒如何?”
“好啊。”
顾言倾接过瓷瓶,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顾言倾神色严肃,看向霄央的眼神没有半点玩笑。
霄央点点头,“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是青萧严令禁止的,而这种花经过大量的提纯,会有独特的香气,少量,会让人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大量,则会致死。
“他体内的曼陀罗华还不算纯正,量也不是很多。只是有一点,这些曼陀罗华,虽然少量不纯,但是,却是异变品种,据我所知,这种异变品种,只有南疆那边有人会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这也是我不愿意想到的一种的方法。”
“是什么?”
“普通的曼陀罗华种子,种在活人体内,经蛊虫催化变异。这样的后果,不仅仅是能够得到朝着的曼陀罗华,还能够的到变异的蛊虫。”
顾言倾也明白其中的厉害,曼陀罗华的解毒方法……
催吐,过针!
“我开了药方,你让人赶紧去抓药,热水煎服。”顾言倾拿了曼陀罗华转身就走,这种毒,萧遥耽搁不起。
“好。”萧景御也明白,现在不是讲别的的时候。
曼陀罗华是哪里来的?曼陀罗华怎么会进入到萧遥的体内?那些控制四皇子府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背后的人是谁?落脚之地在哪?
……
这些都是问题,这些都要被解决,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给萧遥解毒。
顾言倾让人烧了一大桶热水,把几种调理的草药扔进去,然后才开始给萧遥催吐。墨风苦着脸取了马粪来,心里一阵不平,这么多人呢,干嘛让他去干这种活!
没一会儿,吐了墨风一身。
在墨风黑着脸走出去之后,顾言倾才让人把萧遥扒光了,泡在水里。
“等桶里的水变成清澈的,再来叫我。”
“是,王妃。”
另一边,在慕容方正的房间里喝酒的两个人,正一杯接一杯喝的痛快。
“这么多年了,我最想念的,还是你酿的青梅酒。”顾修寒的眼神飘远,透过手里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多年以前的潇洒自如,也许是这么多年不变的情谊。可是,谁知道呢。
“修寒,那小丫头,当真是你的女儿?”
“嗯。你不是没见过依依,你不觉得,她和依依长得太像了吗?”
慕容方正沉默着,的确,太像了,“只有这一点吗?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
“是沈飘飘抚养她长大的,沈飘飘是依依的贴身侍女。不仅如此,她身上还带了血卫令,已经认主了。”
“她可以让血卫令认主?!”慕容方正这下子是真的惊悚了!
多少年没有出现一个能够让血卫令认主的人,如今,竟然出现了!
“嗯,我见过。血卫令是我给依依的,没想到,依依给了倾儿。其实我可以明白她的做法,她是觉得顾氏一族的东西,到底还是要传给顾氏一族的后代。”
慕容方正看着顾修寒,眼神明灭,不知所想。
“那天是我醉了酒,才会……她到底是女子,声誉很重要。”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你当初为了她,和家族闹成那样子,最后也没有来找我,我真的很难过。”这些年,他活成了顾修寒的样子,早就已经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怎么面对你。你帮了我那么多,若是因为我连累了你……”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杯接一杯,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沉默。这久违了的安静与宁和,似乎一下子让两个人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听倾儿说,慕容清风是个不错的人,已经要成亲了吧。”
“是啊,要成亲了,我这个位置,总算有人能接手了。”
“他的心思不是不在家族吗?”
“没有儿子,还有孙子。”
“你也不怕是个孙女?”
“孙女就孙女,再生一个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我看那臭小子肯定不止生一个。”
顾修寒失笑,这才是他熟悉的慕容方正,明明是个孩子气的人,硬生生的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修寒,你……可曾后悔过?”后悔把姜依带回去,后悔和她成亲,后悔那一夜的醉酒。
“那天,是你成亲的那一天,我喝多了。”顾修寒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过喉的辛辣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终是抵不过心里的苦涩。
慕容方正只觉得浑身寒气直冒。
他成亲的那一天!
当年,他被父亲逼着成了亲,那天强硬的给他灌了一瓶合欢散,这才有了慕容清风。
他清醒以后大怒,从此以后没有再碰过慕容清风的母亲,终其一生也只在她生产的那一日去见过她。虽然他没有亏待她的吃穿用度,但是他很清楚,她过得不幸福。
他也不幸福。
慕容清风出生的那一日,他的母亲早产,血崩。
他是有愧的。
虽然知道她也是无辜的,但是不爱就是不爱,他不可能欺骗自己,欺骗她。他是个敢爱敢恨的男人,他做不出那些虚伪的假象来,他也不屑。
他还记得慕容清风的母亲,临死之前和他说的话,这么多年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我真后悔,当初嫁给你。可我不后悔,有了这个孩子。因为终我一生,我也只有他。”虚弱的女人躺在床上,身边躺着已经清洗好乖乖睡着的慕容清风,看着孩子的眼神温柔似水,这样的女人可遇不可求,但是爱情就是这么可笑,有缘无分也是无可奈何。“他叫清风,我要他像风一样洒脱,无拘无束。不像我,永远只是被安排命运的那一个,也不像你,只能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可是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真的很恨你,但是我也理解你,你只是不爱我而已,我们都是利益的牺牲者。”
“我不要葬在慕容家,把我葬在大海边,我要离开这里。我最好的时光,生命的终结,都被锁在了这里,到死了,总要我自己拿一回主意。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再遇见你。”
就是因为这份愧疚,他纵容慕容清风的个性,但是作为父亲,他不会放任他。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不可以超过那个限度。
他不愿意接手慕容家,可以。他不愿意成亲,可以。他不愿意回慕容家,可以。他想去拜鬼医为师,可以。他想去风澜山,可以。
都可以。
顾修寒给慕容方正倒了一杯酒,“都过去了,还说它做什么。后不后悔的,这辈子也过去一半了。我们两个快五十的人了,还情啊,爱的,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我悔不当初。如果当初没有……也许今天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方正,你要知道,这辈子不能回头了。以后好好过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你要回去吗?”
“在几天之前,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一个人了,哪怕有央儿,但是到底是我连累了他,他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因我而死。我把他抚养长大,送他去忘情谷,只是希望他能顶天立地做个男人,但是他早晚会有成家立业的一天,那个时候的我,便真的是一身轻,哪怕有一天死去,也没什么牵挂。可是就在几天前,央儿突然告诉我,我还有个女儿。你没办法想象到,那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珍宝,一下子把我砸晕了。这孩子不容易,她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了。我不希望顾氏一族成为她的负担之一,所以,因我而起,便要因我而终。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给倾个后盾,给她最好的一切。”
“她来找过我,问我顾氏一族的消息,我告诉她了。”
“嗯,她有分寸。不用担心,暂时她还不会去那里,我只要在那之前把一切结束掉,就可以了。”
“我帮你。”
“方正……”
“不要拒绝我。”
许久,才听到顾修寒的声音,“好。”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是足以让慕容方正放下心来。
洛城外,月邙山脚下,两个人和十几个黑衣杀手打的难解难分。
“月,你没事吧?”
“死不了。小心,来了!”
这两个人就是邀月和沉昂。
此时的邀月已经身中数剑,体力也慢慢的开始衰退,脸色苍白,面上却一片肃杀。
这场打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几天前的一大清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监视他们,几天一来一直没有动作,但是他们的警觉一直未曾放下过,毕竟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今夜他们竟然突然发难。
幸亏他们有所准备,不然今夜一定活不了。
沉昂身上的伤还算轻的,扶着邀月赶紧离开,却没有发现在树林深处,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他们看,见他们走远,赶紧跟了上去。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染墨。
云瑾之从来不知道,顾言倾特意指给他的染墨,是一个全能的杀手,他原本和无一样,都是顾言倾的影子。而染墨和无不一样的地方,不仅仅是他们的性格,更多的是他们的特长。虽然两个人都很全能,但是仔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互补的,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他们才是完美的。
自从顾言倾那一日见到他们,就怀疑邀月是不是云瑾之,但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希望他出事,于是便把染墨派到了邀月身边。
“月,你怎么样?”
“我中毒了,他们的剑上有毒,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事?不要运气,尽可能控制毒素扩散,赶紧找个地方,要赶快解毒。”邀月喘着气,他先前就发现自己中毒了,之后提气运功,毒素只怕会扩散得更快,现在,他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月!我这就带你找地方解毒,你撑着点!”
“……”邀月没有回应,他已经晕过去了。
“月!”
“给我吧。”染墨出现,慢慢走向沉昂,眼睛却在看着邀月。
这就是公子!
他跟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不可能认错的!
“你是什么人!”沉昂冷着脸,警惕的看着染墨。
染墨的脚步一顿,眼神有些许茫然,他该怎么说呢?
沉默许久,染墨才抬起头看着沉昂,“在下染墨,看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
“你的故人?”
“是。你可以放心,我并无害他之心。不过,若是你再耽搁下去,他只怕就要不行了。”
沉昂赶紧去看邀月,他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着黑紫色了。
“你有办法救他?”
“你中毒较轻,服下这个应该就可以解毒了。至于他,中毒过深,我只能暂时压制住他的毒素,要解毒,你要去找一个人。”染墨给沉昂的是一颗百
解丹,可解百毒,是他家主子,也就是顾言倾调制出来的,在这世上也是万金难求一颗。
若不是他不方便,这个人还得在身边照顾公子,他才不想浪费这一颗百解丹呢。
“什么人?”
“公子绝尘。”
“绝尘!他行踪不定,这该怎么找?你在逗我吗?”
“靖王府,她现在在靖王府。公子霄央在靖王府,她必定也在。”
“好,我去找。”
染墨拿了一颗雪莲丹给邀月服下,雪莲丹也只能压制他的毒,没办法根除,还是得等主子。
染墨抱着邀月,“跟我走。”沉昂赶紧跟上。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玲珑阁,除了玲珑阁,别的地方很危险。他们从客栈门口进去,直接让人领着去了客房。
“这颗药只能压制半个月,半个月之内必须解毒,你好自为之。”染墨把邀月放好,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对沉昂说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