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伯父。”顾言倾站起来,隔着那层白纱看着他。这几天她一直觉得不对劲,可是一直都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可是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这两个人分明。。。。。。
“你恨我的吧?”慕容方正的脸上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一开始的确是恨的,可是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这次再遇见你,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的。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时间久了,一切都看得淡了,遑论什么恨与不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是我对你不住。”
“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以前的事了吗?”
慕容方正苦笑垂眸,他也不想提,可是他心里那个结,怎么也解不开。
顾修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了。”
慕容方正看了他一眼,过去了。过去了吗?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小辈们却在背负着,无论是顾言倾,还是慕容清风,他们的遇见,就是故事的延续,是命中注定。这话他不会在顾修寒面前说,毕竟他已经打算回去了。那些是是非非本就是因他们而起,便要在他们这里结束。
顾言倾看着他们,不去多加评论,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她不想多加干预。两个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沉昂公子,有一件事,在我给邀月疗伤过后,希望能够与你谈一谈。”
沉昂刚回神,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愿意救他?!”
“嗯。”
“那醉相思。。。。。。”
“之后再说吧,你先带我去看看邀月公子吧。”
“好。”
顾言倾跟着沉昂来到客栈,眼里划过一抹了然。染墨把人放在玲珑阁,应该是安全的。可是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顾言倾的心,猛的一缩。
沉昂也有一种强烈不妙的预感,加快了脚步走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绝柔和绝命两个人正在拼杀着,绝柔在客房门口,里面就是邀月,绝命放在楼梯口,阻止那些人过去,但是毕竟伤口未愈,多有不便。此时身上原本的旧伤口裂开了,还添新伤,情况比之前看起来更严重了。绝柔担心的要命,可是自己也被缠的无暇分神。
顾言倾和沉昂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玲珑阁在客栈里的人不多,但是实力都不差,可是眼下竟然这么凄惨,的确是让顾言倾意外。
“绝命!”绝柔的声音带着紧张,担心和惊惶,唤回了顾言倾的心思。
一把剑现在还插在绝命身上。
“别过来!保护好里面的人!我还死不了。”绝命喘着粗气,制止了绝柔想要过来的动作,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杀意浓浓。
他还没这么狼狈过!从未!可以了,他们该知足了!
“呵,蝼蚁,该死!”绝命垂了垂眸,再抬眼,瞳孔已经变成了灰色。“柔,还要辛苦你,再照顾我一段时间了。”
“绝命?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乱来?呵。自从遇见主子之后,我还没被逼到这个地步,就算是绝杀也不能。”
沉昂刚想要上前帮忙,就感觉到脸颊旁有什么划过。
“你最好给我活着!”冷冽的声音唤回了绝命的理智,“怎么,这样就被激怒了?”
顾言倾缓步上前,在沉昂惊悚的眼神里一步一步的走到绝命身边,轻飘飘的接住了飞在空中的扇子,握在手里,耳边响起强有力的声音,那么震撼,那么有穿透力,那么让人无法违抗!
“玲珑阁暗卫何在?”
“在!”从客栈的各个角落闪出数十道身影,一个个整齐的排成行,单膝下跪,只为了一个人。
震撼!
“杀无赦!”
“是!”随着响亮的声音落下,一群杀神在黑衣人之间穿行,手起刀落,收割性命,毫不留情。
“犯我绝情阁者,不死不休!”
顾言倾扶着绝命,一步一步往绝柔身边走去。
绝柔越发下了狠劲儿,解决掉身边的黑衣人,匆匆忙忙的跑到绝命身边,心疼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主子。。。。。。求主子救救绝命,求主子救救他!求您了。”
“笨蛋。我不是说过了,我死不了的。你别,像个傻子一样,给主子添。。。。。。麻烦。。。。。。”
“你还有那个心思跟我斗嘴啊!也不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我。。。。。。”
“我要不要让个地方给你们俩,让你们好好吵一架?”顾言倾冷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两个人,绝柔要是还不懂得珍惜这次机会,真要等到绝命报了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要赶紧抓住绝命心软的时候,把这事儿办成了。
“主子,别啊,我疼死了。”绝命一听,马上扁着嘴,委屈的表情看着顾言倾,似乎她一这么做,他就要哭出来似得。
顾言倾被气笑了。“你还知道痛?要不要让你去鬼门关门口转一圈,你才知道好好珍惜你的命!”
“主子恕罪。”
顾言倾把他扶到床上,“你忍着点,就算是我给你过针,但是还是会痛。我先把这玩意儿给你拔出来,不能在你身体里停留太久。”
“放心吧,主子练出来的人,没那么弱。”绝命侧身躺在床上,故作轻松的说笑着,却让顾言倾一阵心酸,同时也默默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必须要兑现的决定。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那把泛着寒光的剑从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痛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昏死过去。
绝命喘着粗气,但是却不敢用力。真是要了命了。
在后厨房里,绝柔正在看着他们烧水。大堂里正在收拾那些烂摊子,要不是主子还在,她绝对会把这些人拉出去鞭尸!
“阁主,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在门口伺候着的侍女担心的看着绝柔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这样一直不处理,是绝对不行的。
绝柔看着自己的右手臂,上臂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有血渗出来。这是她想要过去帮绝命的时候留下来的。
“拿东西过来,我自己处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服从!”
“是!”
绝柔的武功在四个人里面不是最好的,其实最好的那个不是绝杀,而是绝命。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像主子一样强大的实力。同样是女子,顾言倾做得到的,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绝柔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拿着绑带把清洗过上好药的伤口包好,一只手扯着绑带的一端,另一端咬在嘴里,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可是眼神却还是那么冷冽,杀气不减。
在场的人一个个的都胆战心惊,阁主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靖王府的书房里,萧景御看着手边的消息,眉头一直没有送开过。
东南边境,最靠近那里的襄阳城,莫骁自打进了襄阳城,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了。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要不要我去探?”墨凉看着萧景御愁眉不展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在担心莫骁。他又何尝不是呢?
“再等等,过两天,如果还是没有消息,你再过去。”莫骁的能力不差,他不相信莫骁会出事。
“是。”
“有一件事,你要去查明白。”
“王爷吩咐。”
“占据四皇子府的那些人,和肃亲王有没有关系。”他一直都忘记了,他和皇兄还有个皇叔,便是肃亲王。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肃亲王就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后来在夺嫡之前,先皇就把他放到了整个青萧的最南边,也就是江南一带,并且当即颁诏,肃亲王永远居于江南,封地一道三城,非诏不得入洛城。后来夺嫡,他也没有参与,他和皇兄也就一直放任他,随他去,真么多年了,一直都在江南一带,不曾出现过。如果这个人,因为这件事,而心有怨恨,仍然觊觎皇位,隐忍沉寂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谋划这件事,那么就糟糕了。
“是。”墨凉有种自己惹火烧身的感觉,他干嘛非要提这件事啊?莫骁那个家伙绝对有自保的能力,还需要他去担心什么?
在奔向忘情谷的马车上,慕容清风靠着车厢壁睡着。在出了洛城之后,按照顾言倾的吩咐,开阳他们就换了马车,一路跟随。
月一个人默默的跟在马车后面,忧伤的望着天空。他明明是主人的影子,为什么要跑来保护慕容公子,护送绝杀?虽然他也挺担心绝杀的情况的,但是明明主子有能力治好他,为什么还要送去忘情谷?这一路上,谁会闲的没事去打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号的主意?就算是有什么问题,玉衡他们也是可以利索的解决掉的,他不想跑那么远啊!尤其不想看见。。。。。。
月远远的看着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一时茫然,凑近了过去看,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摇光右手臂上插着一只箭!
该死的!主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摇光,你怎么样?”开阳想要掀开帘子瞧一瞧,却被摇光紧紧的按住了。
“我不要紧,你们保护好公子和绝杀。”
“你让我出去!我闻到血腥味了,你是不是受伤了?”开阳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偏摇光按的紧,他是在没办法,又担心用力会伤了摇光。
“费什么话,让你在里面待着,就别磨叽!我没事。”摇光没有半点妥协。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什么方位,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射箭来了。要不是他对危险的敏感性高了那么一点点,下意识的躲开了一下,那一箭就不是在他胳膊上,而是正中心脏了。
这是个神箭手,不容小觑。
他担心开阳突然出来,会变成那个人的靶子。
“摇光。。。。。。”
“闭嘴!别说话。”摇光咬了咬牙,快速的把胳膊上的箭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摇光强忍着闷哼了一声。
车厢里的慕容清风和开阳几个人自然听到了,都有些担心。
“你先上药,总得止血才行,不然拖着不是个办法。”慕容清风把一粒雪莲丹从帘子下面递了出去,摇光拿过直接服下,又撕了一节衣服把伤口绑上,一只手握住了藏在坐垫底下的剑。
“多谢公子。”
“先离开这里,你多加小心,你们几个,全都趴下。”
“是。”
摇光急急的赶着马车离开,只闻破空声,摇光侧身闪过,箭落在马车的车框上,对应起来,正是摇光的心脏。
月无声的加快了速度,悄悄地摸索到射箭人的身边,一看之下,吓了他一大跳。
这些人,竟然都是官军!
月现在才开始有点担心了,主子不应该派他来的,应该派幽云十三骑过来才对。不过转念想想,幽云十三骑一共只有两支,一支属于顾靖,一只属于顾翌晨,主子是不会想要动他们的。
不过他现在可没那么多的心思去想这些,他最头疼的是要怎么解决掉这些人,还不惹麻烦上身。
看着躲在盾牌之后的持弓之人,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的保护措施做得不错啊,这要不是他,换了摇光他们四个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杀了他。瞧着他拉弓,又准备射箭,月不再多想,凭着他的速度和出其不意,应该可以解决掉他吧?
是该抹脖子,还是插心脏?
嗯。。。。。。
还是抹脖子吧,保险一点。
月看着那人衣领露出的那一点金色,果断地决定了抹脖子。有密林作掩护,还被盾牌保护在中间,自己还穿了金丝甲,这人是有多怕死?或者他有多重的分量,被保护到如此地步,绝不能让他死掉?
只见众人之间一抹黑色一晃而过,搭弓的人便再无一点生息。
“谁!”
月一连换了好几个藏身的地方,免得被发现了。在一个角落蹲下以后,看着那群慌乱的官军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可能那么傻地说出他是谁吗?人,他已经杀了,知道他是谁了,他们还能杀了他不成?就算他们想杀,可是他们有那个本事吗?开玩笑!
见着他们还在惶惶自危之中,根本没时间去理会马车的动向,在确定了马车已经安全的离开了这群人的攻击范围之内之后,月才离开。
加快速度追上马车,轻飘飘地落在车顶上,摇光的剑也立时出现在月的眼前,不过却被月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反手一推,剑已归鞘。
“去附近的城镇,换辆马车,绕路而行。”他可以理解,所以不追究。嗯,没错,就是这样,看他多大度!
“月?那是什么人?”
“官军。”
“官军?不会吧?”
“我亲眼所见,会有假?”
“。。。。。。”应该不会吧。。。。。。
月掀开车帘,从车厢壁的一个暗格之中取出一些药和绑带,看了绝杀一眼,这才放下帘子。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也只有你敢这么做了吧?”摇光无语的看着月,倒挂在车厢壁上,还在给他上药包扎,这人也是能耐了啊。
“这算什么,你们几个哪里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们若是知道主子是怎么对我和无,染墨,血月的,你就会知道,你们那些不仅不算什么,而且是非常幸福的。”
“。。。。。。”这人是让主子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也没见血月跟你似的。”
“血月那还是正常的,他不正常起来,呵。”月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地冷笑,和无限的遐想空间。
月和血月是亲兄弟,不过他们从来不会叫对方哥哥弟弟,在彼此眼里,他们就是第二个自己。
“摇光,你进去,我来换你。”开阳出来,看了月一眼,又看了看摇光胳膊上包扎的绑带,这才接过摇光手里的缰绳,把他往车厢里赶。
“嗯,那你小心。”
“好。”
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你们走着,我去前面看看,如果有什么麻烦了看我的信号。”
“你别走太远,万一杀回来可就不妙了。”
“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