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出事了,大兄!”赵壮一阵风似得闯入一间屋内,正在对饮的三人俱是一愣。
坐在上首的男子起身关上门,板着一张黑脸问道:“出什么事了?不是告诉你不要轻易过来么?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赵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是,不是,这次是真出大事了,这几日来,夫人和小郎君的院子里一直隐隐有哭声传来,今日傍晚,院门前突然挂上了白幡,我觉得不对劲,就想办法和守门的套近乎打探了一下,说是...”
“哎呀,说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刘武急不可耐的抬起脚起身揪住赵壮的衣襟。
“说是——里面被囚的夫人殁了!”
“什么?”三人俱是一惊,仇怀安跌回座上,喉咙撕裂似有血腥渗入,眼角发酸,他突然轰隆一声跪下,俯首拜倒:“夫人大义,仇某一定不负所托。”
猛然想起什么,他复又站起来,冲着赵壮问道:“可打探清楚了,夫人何时出殡?落葬何处?”
赵壮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望着赵二虎呆呆答道:“大兄,我来的急,没想起来问……”
“啪——”话音未落,仇怀安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赵壮一个趔趄,顿时鼻血横流,叫骂之声随即响起:“废物!老子手底下怎么会出你这般的废物!”
“废物!皆是些废物!查个流言怎么传出来的这么久了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帮废物?”
弘德殿内,凉帝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群人,勃然大怒。
立在一旁的齐皇后忙屈膝:“陛下息怒。”
凉帝抬头看了她一眼,缓和了下语气道:“皇后回去吧,流言气势汹汹冲着昭仪母子而来,但是朕相信昭仪,当年她生产时,朕就守在产房门外,鲁王一出生就被朕带入府中。”
皇后低头应是,又道:“陛下英明,定能早日查清流言,还昭仪母子清白。”
凉帝凝视低眉立在身旁的皇后片刻:“你的品行朕也相信,绝不会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皇后微微一笑,眼中依旧淡然:“是,妾谢陛下信任。”
正要施礼告退,抬眼却见一个小内侍在殿外徘徊,似乎正在踌躇要不要进来。
凉帝顺着皇后的目光望去,冲着小内侍怒吼道:“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内侍慌忙爬进殿内,趴在地上道:“启禀陛下,方才宫外来人禀报,说是那个被关着的罪人郭十一娘殁了。”
皇后衣袖下的手微微一颤,凉帝冷哼一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郭氏殁了就殁了,拉出去葬了便是,罗家那个小兔崽子不是还在么,小心看管便是了。”
皇后回到昭阳殿,陈嬷嬷一面替她更衣,一面在她耳边低语道:“城中此时传开来这样的流言,奴婢怕有人发觉了殿下您谋划的事情——”
皇后将步摇取下,换了一只金钗挽起秀发,冷笑一声:“这该是郭十一娘的手笔。”
陈嬷嬷惊讶道:“她被幽禁多年半分自由也无,怎还能——”
皇后打断陈嬷嬷的话:“我交代给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殿下放心,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明日便会有人去洛阳府击鼓鸣冤。”
皇后点点头,吩咐道:“方才在陛下那里,内侍进来说郭氏殁了,陛下的意思并不愿多管,你暗中吩咐下豆庐,停灵几日准她儿子祭一祭,然后按她自己的心愿送出城葬了吧。”
陈嬷嬷点头答应:“殿下慈悲了。”停顿一刻又道:“殿下真的相信郭十一娘与那个秦老妪说的话么?”
信她自然要信,她都不信,怎么让陛下相信。她需要一把砍向杨氏和鲁王刀,郭氏既然送了上来,自己接住便是。
皇后卸完妆,盯着镜子出神片刻,回头招手让陈嬷嬷附到耳边道:“明日先按兵不动,再等一等,等到郭十一娘出殡那日。到时候……”
夜幕沉沉,灵堂内,少年郎跪坐在地上哀哀抽泣,他眼圈红肿,发髻散乱,喉咙沙哑的已近不能言。
王嬷嬷端着一碗米汤进来,坐到少年身边:“小郎君,您吃些东西吧。”
少年推开碗,张开干裂的嘴唇,勉强挤出几个字:“王嬷嬷,我想阿娘……”
王嬷嬷长叹一声落泪,伸手将少年揽入怀内:“小郎君,您得吃些东西,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
逃?罗颉突然睁大泪水汪汪的眼睛,自记事起,他每日都想逃出去,可是这里重重守卫,现在母亲也去了,他孤身一人,怎能逃得出去呢?
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
“小郎君,您父亲着人来接您去燕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