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都是他——就是他逼着我来请柳娘子的!”泼皮指着罗晞叫唤道。
“你说谁逼你?”见如烟上前询问,不待罗晞出声,阿姝便上前说了事情经过,如烟问明原委进屋细细禀明柳娘子。
柳菁菁听了原要动怒,见罗淳沉面望着她,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你且好生请众人下去,就说我后日便要离开襄州,明日当在馆内抚琴三曲,答谢连日来诸位的抬爱。”
三曲?要知道柳娘子从来不一次在人前弹二首以上的曲子,如此这般是很给他们颜面了,那泼皮一溜烟跑下楼。
众人听了如烟的话纷纷识趣退下,不过是一首曲子么,明日再来听也一样,更何况还能听到三首。
明日?明日可是她阿娘的生辰,她阿爷便是有要务在身也要抽空回府卖一回笑,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偷溜出来啊。
罗晞心内挣扎一番,直到人群散去,仍呆立在原地,阿姝上前来拉她。
想到柳娘子后日便要离去,她挣脱阿姝的手,上前几步向屋内朗声道:“娘子琴艺虽高,方才那首曲子却谱的不好,若是不想埋没了指法,日后还是不要再弹了。”
“住口!娘子的琴艺指法,岂是你一个臭小子能随意指摘点评的!”
不待屋内反应,如烟已经横眉怒斥。
听到罗晞的话,屋内三人俱是一惊,柳菁菁是惊奇,罗淳是惊讶,暗卫则是惊慌。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大都督的小女郎扮作小郎君来军营中同他们一起骑马练箭时操的就是这样的口音。
“哦?方才你在楼下竟然也听到了曲子,那你倒是说说,这首曲子谱的怎么不好了?若是说不出原由,我可是要生气着人打你一顿的!”
柳菁菁来了兴致,若不是顾及罗淳还在屋内,她都想出去看看谁这么大胆。
“那我若说的出,娘子可愿意请我去屋内坐坐么?”
罗晞想着横竖现在街上的客栈都关门了,索性就在这馆内混上一夜。
暗卫看着罗淳由白变黑又恢复如常的脸,知道主子大约也听出来屋外是何人了。
他心中默默为小女郎上了一柱香,此番小女郎是逃不了夫人一顿板子了。
小女郎虽然是小主子,对他们这些兄弟却很好,每每高兴了总要赏些银钱给他们买酒吃。
军营里很多兄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大都督家中的晚辈子侄,若不是他天天跟在大都督身边,也猜不到这样爽朗的性子居然是位女郎。
柳菁菁望向罗淳,见他出声不反对便答应了下来。
“我方才在楼下听得断断续续并不真切,若是说错了,还请娘子勿怪。”
“此曲开篇悠扬绵长如泣如诉,讲的当是相思之苦,离别之恨。”
此语一出,柳菁菁更加好奇:“不错,不错,你果然有些耳力,此曲名唤《再相逢》,开篇正是此意。”
“开篇谱得的确很好,只可惜原主没有写完这支曲子,中间婉转悲亢之时应该就是原主的断音之处,续谱的人弄错了原主的意思,以为此曲名唤《再相逢》,后面讲的就该是重逢之喜。”
“以我的拙见,原主当日既然不愿谱完此曲,想表达的绝不是重逢之喜而是物是人非之叹。”
“即便要续谱此曲,后面也当是其物如故,其人不存的伤怀哀恸之音。”
罗晞立在门口,望着立于雅间门内的一抹倩影,侃侃而谈。
“啪”、“啪”、“啪”屋内有击掌之声传来。
“伯牙当日破琴绝弦之哀,我今日方明白了。”
随着鼓掌与感叹,雅间的门被拉开。
柳菁菁立在门口,含笑望着罗晞:“请吧。想必我的客人也不介意见见你。”
真的如传闻中的娇若桃李,艳若春花。罗晞满面笑容的往雅间内走去,方才迈进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