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
“有何不妥?幼娘被你教成这般,留在燕国一定嫁不出去,妾还想央着兄长帮她在南楚挑一位夫婿呢。”
“我已经给幼娘定下了亲事。”
姜梵一愣,娇嗔怒道:“郎君给幼娘议亲,怎么没同妾商量?定了谁?谁家的好儿郎居然能入了你的眼,叫你把最宝贝的女郎背着妾许出去了?”
罗淳望了望夫人那双红肿的双眼,终究不忍骗她:“临江王。”
“废太子?!”
姜梵大惊,险些砸了手中的碗。
“不行!妾不同意!是,他被废了,一定娶不成太尉的孙女了,就要来娶我们女郎了么?郎君,妾知道你忠于燕室,忠于陛下,所以这么些年来,明知父兄皆有意招揽你,妾却从来没有开口劝过你。可是那是废太子啊!史书上废太子都是些什么下场郎君不清楚么?怎么能将幼娘嫁过去?”
“梵娘,太子虽然被废,却不是因为失德,那个孩子,从前你在长安也是见过的——”
“不行就是不行!”
姜梵此刻已然动了真怒,她顾不得夫君的病体,高声出言叫道,说罢,又捂面哭了起来。
“郎君先前要将元娘嫁与恒王世子,妾心中就不甚愿意,常言道自古皇家最无情!只因你说是指腹为婚,两个孩子又情投意合,妾才没有多反对,可是这次不一样,那是废太子!”
“我便是有十个女儿,难道都要嫁与他慕容氏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幼娘回南楚去,我会去求父皇给幼娘一个县主或者乡君的封号,再央着兄长替她在南楚择一门亲事。郎君若是想嫁女给临江王,就等郭姐姐来了,你们生一个女郎再嫁吧!”
她说完,怕自己心软,再不看罗淳,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梵娘,你不必吃味忧心了,她——回不来了,以后,我只有你一位夫人了。”
姜梵走到门口的脚顿住。
“你连我身上的书信都翻了出来,一定也看到那张字条了?”
姜梵想起来藏于袖中的那张字条,虽然她将女儿打了一顿,府中也皆以为是小女郎将郎主气到吐血昏死,她却不认为女儿有这般本事。
暗卫说,军中斥候连夜送来了密信,大都督将人都赶出去自己独自在房中拆了信。
等他发现屋内迟迟没有动静,进去后大都督就昏死过去,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她在夫君昏过去的书桌上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端秀的小字“夏日冬夜”。
开始她以为是纸上有毒,很是惊慌了一番。后来大夫看了说无碍,她才放了心。
只是她瞪着那张纸条良久也没想明白为何夫君看了会吐血昏死。
她以为是军中的暗语秘信便藏在了袖中,不放心又在夫君身上翻找一番,不曾想却翻出了兄长写与自己的书信。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罗淳幽幽念出口,耳畔滑落两行泪。
那个如水一般通透温柔的女子,到最后,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不舍与思念。
那么傻的人啊,明知道一切都是家族的精心安排,当年却义无反顾跳入了艰险之中。
他此刻迫切需要一次良心的救赎。
罗淳望了眼还杵在门边的姜梵合上眼:“罢了,你若是想带着幼娘一同回去,就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