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颉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罗晞。
没读过《礼记》么?罗晞瞅了眼案上放着的《诗经》:“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罗颉依旧没出声,他当然明白妹妹的意思,只是有些尴尬不知接话。
方才害她摔得的那么重,他以为她一定会哭恼,没想到她大大方方的走进屋坐下就开始与他说话。
“阿兄可否写一幅隶书赠与我?”罗晞捂额,非要她说的那么明白么?
“为何一定要隶书?”
总不能说要拿去赠与外祖父,万一大兄心存芥蒂就不好了。
罗晞想了想:“隶书化繁为简,大道至简,若是世人皆明白这个道理,这世间便不会有这样许多战乱纷争。”
教他们读书习字的尹夫子成日神神叨叨,她的字学的不成气候,道理倒是记下了许多。
罗颉沉默一会儿铺上纸笔:“阿妹想要我写什么?”
罗晞微微一愣,她没打听外祖父喜欢什么诗文,也没在来之前想好求字。
“不拘什么——只要大气磅礴些就行。”
罗颉沉思片刻,从《诗经》中抽出自己方才用小纂抄的《正月》扫了眼,提笔写了两行隶书——“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幽暗的烛光下,罗晞盯着那蚕头燕尾朴雅方正的两行字眼冒金光。
“阿兄,你真乃我的良知啊!”
这两句本意是骂天地不仁逼得人不得不低头蹑足而行,可是只要往外祖父那里一呈,她那张巧嘴一张,就会变成天在他老人家面前气势也要矮上一分,地在他老人家面前德行也要薄上三分。
罗晞仿佛看见自己的脚已然迈在望陵台的台阶上,今夜这场颜面丢的实在是值。
罗颉望着罗晞的神色心内疑惑,自己的隶书写的是不错,这两句诗也足够大气磅礴,只是如此沉重忧伤的诘责之问,妹妹不仅不触字生悲,反而欣喜若狂?
要知道,方才他抄这两句时想到归来这一路看到的情形,差点伏案哀哭。
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为何是你的良知?”
罗晞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大兄不好欺,需得答几句真话,她收敛笑意狠命挤出两滴泪。
“阿兄,你要早来几年就好了,阿弟生得晚,阿爷郁闷无子可教,阿姐自小身子娇弱,我一早便被换上男装丢到了军营中,除了在家中读书习字,一年内竟有半年是在军营里被虐待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