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迷迷糊糊搭腔。 “怎么办？”左玄建议，“要不我叫赶车的停下，咱们找地方歇一歇？” “别，别。”青雀阻止道，“已经瞎忙了好一阵。不要耽误路程了，我没事。人家严副将在前头等我们，随行的将士也都有公务在身，战事吃紧，不能多加牵扯，咱们到了孔城，再休息吧。” 他二人又商量了几句，仍是拿不下注意。 青雀的脸色越来越看来。 到底是狐狸，下了决断。 “真是烦死了。你，要不想耽误了大家，就闭嘴躺一会儿。”他蹙眉命令完程青雀，又吩咐左玄道，“你，去前头拿点水，化开我那盒调料里的桂枝粉。给这蠢货灌下去。” 左玄诧异：“您老还会看病？调料也能治病的么？” “废什么话？” 左玄挨了骂，不敢多问了，只能依照狐狸的办法去做，让青雀吃了药。 一罐桂枝水下了肚，青雀渐渐觉得腹中有了热气，竟然真的不似前番那样翻江倒海。只是身上还是酸软难熬，瑟瑟发抖。 狐狸扔给她自己的鹤氅，冷声道：“包起来。” 青雀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往自己身上搭了一角：“多谢” “怎么能笨成这样，听不懂人话啊？”狐狸态度更加恶劣。 “恩？” 青雀疑惑地望着他，涂逸之已经坐了过来，把鹤氅盖到她身上，然后将她箍进怀里，裹得仿佛粽子。 左玄见了，吐吐舌头，暧昧地笑笑。 青雀十分窘迫：“上仙，我……” “你好烦啊。还想不想快点好了？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狐狸紧紧箍住她，凶得像要吃人。 也是，老神仙一定觉得吃五谷，生疾病的凡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可是青雀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啊，她开口想要分辨。 左玄见了，忙竖了食指在唇前，示意她要识相，明白自己的江湖地位，少说话，多听话。 青雀见了，强把辩白咽下。她也确实没有了力气，只好合上眼不去看涂逸之的臭脸，胡乱躺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车行了好一阵，青雀很想快点睡着，快点痊愈，不再继续让妖怪鄙视，可是头痛欲裂，马车又颠颠簸簸，越是着急睡着，越是难以成眠，身上的抽搐酸痛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轻轻抽搐起来。 她咬着牙关，努力忍耐。 狐狸轻抚她的背道：“因为你这场胡闹。连累得老子好几天没开嗓，堵得慌。” 青雀听不明白，只能暗自腹诽：真是不讲理的老妖怪。你没有戏唱的锅也要扣到我头上么？ 到是左玄，十分机灵，听见狐狸这样说，忙嬉笑着帮腔：“哎?莫非您老人家愿意赏脸，唱给我们听?那真是千载难逢，荣幸荣幸。” 狐狸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青雀听见这情形，也只得强撑着睁开眼，展开笑意，学着以往看客的模样鼓掌道：“三郎妙绝！” 涂逸之扯扯嘴角，悠悠唱道：“可怜双白鹄，双双绝尘氛。” 只一句就把青雀怔住了，他唱的《飞鹄行》，恰恰是方才崔皓临别所吟的诗。 诗中感叹一双白天鹅飘零江湖，雌鸟染病坠落，雄鸟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连翩弄光景，交颈游青云。逢罗复逢缴，雌雄一旦分。哀声流海曲，孤叫出江濆。岂不慕前侣？为尔不及群。步步一零泪，千里犹待君。乐哉新相知，悲来生别离。持此百年命，共逐寸阴移。譬如空山草，零落心自知。” 狐狸唱得轻柔舒缓，缠绵悱恻，像是安魂歌，又像是摇篮曲，听得人如沐春风，。 一曲终了，左道长喝彩叫好：“好！唱得真好！就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听不懂，这又是鸟，又是百年的究竟是啥玩意儿。 “青雀，你怎么了？病得那么难过吗？” 左玄看见青雀没有叫好，反而流下了两行热泪，更加诧异了。 岂不慕前侣？为尔不及群。步步一零泪，千里犹待君。 当日，正是崔皓这种纯净美好的情义打动了青雀。世上夫妻千千万，成婚之日所盟的誓言也是无一例外的好听。可又有几个男子能像崔皓一样，始终信守结婚当日的诺言，钟情如此？ 眼泪随着心里的闷痛一起涌出，青雀反而觉得舒服一些了。 “上仙，这人间的事还真是没有你不懂得的。” “看了你们六百年，还能有什么疑难。不过……”狐狸微笑，“我还以为你的眼泪已经干了。” “干不了。”她笑，“您老忘了。我是蠢货啊。” “果然是没有灵根。再睡一会儿吧，不睡，会蠢得更厉害。” 狐狸的曲子仿佛真有安眠的功效，狐狸的身子也格外暖和，青雀觉得心上轻松，身上无力，竟再也不想思考人世间那些破事了，就这样昏睡过去，哪怕再不醒来，最好再不醒来…… 朦胧间，青雀做了一个梦。梦里崔皓和秋娘真的变成了一双白天鹅，绕着洛水宓山，优哉游哉，比翼飞翔，远远离开了河洛的烽火狼烟。 …… 鸿鹄远去，消失在青天尽头，天边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笑盈盈看着她。 青雀睁开眼，发现已是夜晚，车里点了盏风灯。昏黄灯光下，左玄也已经蜷在角落睡着了，青雀抬眼只见涂逸之也在安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就枕在大仙的大腿上，舒舒坦坦睡到了天黑。 只有阿妙此刻却格外精神，见她醒了，跑过来，舔她的脸。 青雀笑笑用指头挠它的脖子。 “醒了?” 抬眼发现涂逸之也醒了，正用一双桃花眼打量她。 青雀慌忙扭头，正对上狐狸的小腹，这姿势可就更丢人了。 青雀赶紧挪动脖子，勉力起身：“醒了，谢谢……不好意思……” 狐狸“嘶”了一声，好像被她压痛了:“你别乱动，都麻了……” 青雀被他顺势一按，又看他略显痛苦的神情，只能乖乖枕在原处，别过脸，只看阿妙，不看大仙。 听见狐狸在脑后轻轻喘息，似乎有些难受。 “上仙，你可还好吗？腿……还麻吗？” 狐狸没有说话，抬手搭上她的颈项。 青雀一惊，吓得憋住了气，颈上的手指修长细嫩，温润如同美玉，指尖微凉，却搭得青雀的心焦热不安。 青雀的胸中如同响鼓。 狐妖玉指滑动，顺着她锁骨的线条，轻轻摩挲了片刻，又渐渐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