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坐立不安,见云端只顾在那惬意的饮茶。柳直几次踱到门口往外张望,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四五天了。头一天里那猫妖打从酉时不到就出去了,一直闹到子时已经过了三刻仍没消停。一会镇东头挖坑,一会镇西头戳杆子,一会峰顶上拴布条子,一会谷坳里摆石头。把他这镇子弄的是乱七八糟。
次日那疯猫又是一大早出去,绕着整个谷坳疯跑了一整天。之后每天的行径都十分的不正常,神神叨叨,疯疯癫癫,根本就是一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劲头。已经有很多人来他这里告状了。
“哎我说,这些天都没动静,你们不去寻匪总在这里折腾个啥?还有,她总这样你也不去管管么?”柳直实在耐不住,看着云端在那仔细研究茶杯,心里的火是蹭蹭的往上窜呐。
镇子虽小,但也住了藤树精怪数百,尚有些兽族妖怪尚念着故土难离也没搬迁。悍匪不除,他这里早晚枝凋叶零树倒猢狲散,哪有不急的道理。偏派了这么两位,三茶六饭的伺候着也不干正经活,更加添了十分堵。
“柳大人别着急。”云端随口安慰着,微抬了眼皮瞅了瞅外头,“今天必有消息,再有一会也就差不多了。”说着,他又慢慢饮茶,虽然这里无好茶,但给他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已经足够。
外面是极静的,方才明明风声不歇,这会竟霎时成一团死寂。柳直心里跳突的张狂,转过头盯着外面胡乱看。过了一会,直觉这超乎寻常的静让他的呼吸不畅了,身体有如被千万条细枝柔蔓扯带,竟有种格外的沉重感。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闷响,由远及近,忽上忽下最终连一片。轰隆隆的若闷雷!声音明明不甚过巨,只因来的突然,在这空寂一片之中便特别的清晰。
柳直像是浑身的筋都让抽了去似的脚底直打晃,身子簌簌乱抖,只顾转头向着云端。转头之间他大骇,云端明明坐在客座上喝茶,但此时却不见了!柳直一直在门口,竟半分没瞧见他是如何走的。根本就像是鬼!
无忆站在镇北头的空地上,不远处有一株已经枯死的杨树,枝尖立着一个黑衣男子,一对血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无忆。无忆的脚踩的地面,有暗红的浮光,带出一个巨大圆形阴阳两极图案,仍在不断的扩大,有向两侧山体扩张的趋势。
她脚下不远有六个鼓起的小土包,仍有一两个仍在突顶耸动。无忆眼也不瞅,脚一抬便踩在上面。
那男人见她这般动作,表情微搐,咬牙道:“死猫,让你诳了。风阵于外,土阵于内,废这么大的力气能得着什么便宜?”
无忆轻啐,他怒骂间无忆的身体一闪而上。粉色的袄裙抖翻如花,左手翻肘绕花,十指连掂。右手一弹,指间扣着的一颗灰色小珠应力而上。随指尖荡出一股气推着小珠直上半空,脚下的阵图顿时随之起了变化。浮光渐隐,坚硬的土地瞬间成了烂泥滩,乱旋之间那男人身处的死树倏的竟向地下陷去!
那男人身体一晃,扫一眼地面。他不敢坠地,身子后纵便向着最近的尚未陷地的树木而去。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滞阻之力,有无形的手将他拖拽。
无忆却是灵活自如,身形比他更快十倍,他跳起之时无忆飞扑而至,一股力从无忆身后跟着便甩了过来。明明她身后空空如也,但却啪的一声实实在在的抽在他的腰侧。无忆接着一个鹞子翻身,侧着一个飞旋踢,直接将他拍下地去!
正在此时,云端已经切身而至,双腿似是陷在泥阵之中,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他双手合掌,干脆利落的几个诀印,身侧耸起两根泥柱,在他头顶开始扭曲打结,最后绕成一股,中间发鼓胀,“噗”的一声闷响竟抖成一个笼状。
笼口上开,不偏不倚正将那男人接个正着,极快的又成了一个泥疙瘩,裹成一大团栽下地来,不停的乱耸,同时从地里拱托起六个泥球来,一并与那大团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泥球。
云端看也不看那个泥球,他脚下所踩的泥浆随着无忆伸手收石而回归原貌。就连那已经被泥潭吞噬的死杨树亦仍好端端的立在原处。他看着无忆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笑道:“觉得太轻松了么?”
“不是,我很累。”她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