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杰坐在鸣溪谷殿内,脊背挺的僵直,面无表情盯着边上小几上的碧玉盏。他碧绿的眼,瞳心黑幽不见底。视线穿过那玉盏,落在一簇看不到的火焰上。给他的幽光正中,跳出一点红芒。那是他,难以压抑的怒火!
喑落坐在上首正座上,交叠着腿却不着急与他叙话。而是慢慢托着盏,浅浅的饮了一口。鸣溪谷与槐烟谷相对,位于上山主径道另一侧谷凹中。这里涧泉于山中纵横蜿蜒,水击石坳叮咚作响,随着水流缓急,发出不同的清鸣之音,因此命名为鸣溪。
他慢慢饮了半盏茶,黑煞杰到底是忍不住了,他长吐口气,尽量缓了声音道:“大人既没什么吩咐,属下便就此告退。”
“这里溪水清鸣,闻之可旷阔心胸。灵气婉柔最可安神慰怀,院首在这里坐了许久,似乎不见半点效用。”
黑煞杰冷笑:“大人不是闲情至此,特意把属下拦来这里养心修性吧?”他身形高直,宽肩细腰。容长的脸倒也白晳清秀,一双狭长的眼,眼角飞起。一把浓碧若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薄唇抿的紧紧。此时额间浮现淡淡的黑气,令额角拱起的血管,布如黑纹。
“放眼云顶,何人不知景喑落与龙淮大人一向同气连枝。虽非同族,但胜同胞兄弟。大人将属下拦在此地,无非不想属下拜见帝尊。”他指节微微作响,“属下身份低微,既然大人非要属下吃这哑巴亏,属下自然不敢不从命。如此大人可满意了?”
“你也用不着说这样的气话,我知你心里想什么。”喑落放下茶盏,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情。
“大人难道想强扣属下不成?”黑煞杰微微眯了眼。
喑落笑:“我在这里强扣你?那还不如灭了口干净。”
黑煞杰噤了口,胸口起伏不定。平静了一会道:“我族入云顶以来,蒙帝尊厚爱,领鬼煞堂重职。属下并非不识好歹,但大人若执意护短,属下只好……”
“只好率族众起势?”喑落看着他,“我今天把你拦过来,并非是要护短!而是要与你商议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哦?那大人尽可说出来,要如何与属下一个公道?”黑煞杰略扬了眉,冷笑道。
“因我与龙淮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你便认为我今天拦你,必是要替他掩下此事。让你吃这哑巴亏?”喑落不疾不徐,表情淡淡,“那我且问你,你打算上山拜见帝尊,请他裁夺。他会为了你黑煞一族,去治龙族的罪么?”
黑煞杰不语,喑落看着他的神情继续说:“龙族五部,苍,焦,潜,隐,鬼。无不天赋绝佳,多出能征善战的好手。一直以来,是为云顶国基强族。其根之深,岂是因此一事,帝尊便能动得的?你闹将起来,得到的好处我瞧不见。坏处还用我一一列么?这些年来,我知你早存积怨,如今放把火你便爆起来。”
“是,龙族高高在上,属下小小族部,与龙族起争端无异蜉蚍撼树。大人警告的是呢!”黑煞杰咧嘴一笑,犹带讽意。
喑落并不在意,微扬了眉毛笑意淡淡:“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院首,虽然性子暴了些,但不是没个成算的人。若搁了往常,怕是你定咽了这口气以图它谋。但此时,可谓千载难逢的佳机。再想起旧日往来种种窝囊,终觉机不可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