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落坐在他的下首,手里捏了一把杯渣子尚无所觉。景敖看着喑落的神情,眼中浮起一丝意味深长。当生命变的绵长,岁月不曾浮在脸上但会烙在心里。
时间沉淀进了眼中,一点点滤的分明便全成了无趣。张狂或者内敛,激荡或者平静,都不会持续的太久长。但尘世再无新鲜感,脱了这身皮囊,是死是生都无妨。因此到了最后,妖性随意,人性散泊,其实都是一样――看尽了,看透了,看厌了。
只有激起他的新鲜感与探究感,才会留住他的视线。只有让他不可计算无以预料,才会花费心思与力量。只有让他尊重与承认,才会驻留心中。一旦这些丧失价值,他都会毫不犹豫弃若鄙履。
他是如此,他的几个儿子也是如此。无论亲与疏,无论敌与友。
但总有例外!这便是不可思议,无法预料的奇妙所在。也是红尘千万,看似周而复始,却瞬息万变的生之意味!
景敖闲然开口:“不让她出去逛一圈,真要窜着了火。难得啊,早知这般有趣,就该早些让她过来。你在人境之时,与我啸风通犀。如何这一路都不与她说明?难道是故意要让她当着我的面儿,与你表白不成?”
喑落手一抖,甩掉杯渣,眉梢微扬:“父亲闲坐上宫,越发有想像力了!”这一路回来,她借着云梭互汇灵力来培灵恢复,一来二去上了瘾。他见她如此专注,索性也用灵识之术分别与国中人联系诸事不再打扰她。
她自己路上说的,有心拜入悠山以取泛海的资格。这件事,当然要经由帝尊应允才行,他可是当一回事放在心里的。回来的时候又让白翎院的烦了去,想到反正见了帝尊也必要细说,哪里想到她能联想到那上头去?
不过这联想,当真好的很!
喑落这般一想,便有点坐不住。想着她那样儿,实在想把她逮住让她再重说一遍。他看着景敖道:“如今父亲也见了,觉得她灵储如何?”
“气走如入空穴,入而无形影。倒让人很是好奇,储满海之后,可出力几成?”景敖微眯了眼,“小妖破开灵源丹田限,可灵储周身各点令灵力加倍,灵阶增长。但这么多年,我所见初破丹田便灵储成空穴之状的,除了秋海珊瑚之外,她是第二个。”
喑落道:“父亲所说的,可是现今昊天界的空冥龙炎真君?”
“不错,她于世间的名字叫秋海珊瑚。其生近水,其法却为火。这种诡奇技法,至今无人再能传承。悠山试炼洞是她当年修行之地,所架设之界炼全是她所设计。里面森罗万象诡奇密布。悠山族用其当入族试炼之地,也只探到十境左右,再往深了去,便无人能生还了。这么多年,竟是不知有多少奥妙于中。”
喑落点点头:“这个我也曾听说过,乱武时期,各妖族混战。曾有许多高手身陷于洞不复再出。进入平衍期以后,那里也恢复了平静。悠山族将其架界封护起来,利用外十境当作招揽人才的考场。”
“不错,妖域历经三大时期,如今近千载才算太平些。但许多奇诡之地仍是不可窥测,当时传闻洞中有秋海珊瑚所遗秘宝,引得多少人冒死前往。”景敖摇摇头,突然展了眉道,“话扯远了,原是说安无忆的根骨来的。她灵储非凡,所以百里明月并不介意她是归灵小妖。只消她能过了两阵,入族悠山之后下分到幽爪与利齿任一。滴灵血入绝顶灵珠台,就此也算跟弥香山断了关系。只消她日后莫再生异心,云顶自承认她为子民。既是你所愿,也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
喑落微微凝了眼眸,许久低语:“我还是那句话,我总是信她的。她已经不再是弥宛了,她是安无忆。”
景敖叹了口气:“我希望你是对的。当年是我利用她在前,最后也只能怪我自食其果。只是因此害了你,倒让我戚怀至今。你既愿意前尘不记,若她能旧事尽抛固然最好。但人心难测,若有一日她尽想起当初,复再背离。你又该如何?”
喑落垂眼不语,薄唇微微向上扬起,带出淡淡又坦然的笑意。事情太多堆积在一起,让他根本没有时间细细整理。唯有随着一步步向前,看似被动却也不尽然。
“意外遇到一个叫弥栖南的,倒是把弥香山也牵扯进来。但我……”喑落微微吁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景敖。
他忽然站起身身,单膝跪地道:“弥宛是弥宛,安无忆是安无忆。安无忆属下初试场亲选的人,她的根基心性,为人待物。属下清楚的很,本就信她。更何况在帝尊面前,她尚不掩其情。比之他人不知坦荡多少。属下更坚信不疑,她入景华,帝尊要求便只苛不宽。但这于她并不是坏事,她能到什么程度,便请帝尊拭目以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